豆豆瞬间回了神。

他怎么就忘了，自家郗哥从来都是闭嘴时天使，开口时幻灭的。

“郗哥，王哥正在气头上，你别跟他吵。”豆豆小声的提醒道。

“叫魂呐！骂够了没啊！你还有完没完啊？”郗辰长手一伸，已经捞过了手机：“老子后来不是又发了一条报平安的微博吗？又是嘟嘴又是撒娇的，并且严格按照你的要求，发了病房的自拍，你还要老子怎样！”

电话那头噎了一下，接着声音更加太高了八度。

“你那叫什么自拍？我让你卖惨，你现成的打着石膏的腿不拍，你拍空荡荡的输液瓶！我让你憔悴一点，哀伤一点。你倒好，你做作的仰头四十五度，眼角含着泪嘴角却带笑！甚至还偷偷抹了口红！”

郗辰心虚的缩了缩脑袋，马上又梗直了脖子嚷道：“那我作为一个明星偶像，我自拍我不得打扮得漂亮一点？我脸上一点血色没有，我不得抹点口红提提气色？石膏那么丑，我怎么拍，输液瓶不是一样的吗？反正都是在医院。”

“还提气色？我呸！你生龙活虎面带春色的样子，像是刚脱离危险昏迷醒来的吗？我是让你卖惨虐粉，不是让你不合时宜的卖笑！”

“卖惨卖惨，动不动就说卖惨，有什么好卖的？不就是腿骨折吗，我又不是截肢了，过俩月就好了，有什么好渲染的？”郗辰不服气的喊道。“再说了，我都发了自拍照报平安了，粉丝们会理解我的。”

“理解个屁！你报平安的是第一条微博吗？！”手机里的中年男声愤怒的吼道：“醒来后的第一条微博，和第二条补发的微博，这两者的意义能一样？！”

“这谁让我醒来以后就正好看见她们在网暴呢？”郗辰无奈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哦！粉丝们为你祈福和祷告你都看不见，你就看见她们网暴和人肉是不是？！”

“你看看你微博里用的那三个感叹号，什么‘停！不许人肉！不许网暴！’你还祈使句用上瘾了不是？你这就差指着粉丝的鼻子骂了！”

“换你辛辛苦苦的等着自己的偶像醒来，为他焦虑的吃不好睡不好，结果你偶像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指着你鼻子骂，你伤心不伤心，你生气不生气？！”

“做错了本来就要改正，有什么好生气伤心的？”郗辰不以为意的说。

“好！”电话里的经纪人王哥继续咆哮道：“她们是做错了，可她们是为了谁？不还是为了你吗？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你，崇拜你，她们会做出这些失去理智的行为举动吗？”

“正是因为她们是为了我，我才会让她们停下。”郗辰嬉皮笑脸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他坐直了身子，乌黑的眸里泛着深邃的光，“我是她们的偶像，我应该引导她们成为更好的人，而不是让她们从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变成面目可憎的刽子手。”

“你可拉倒吧！”电话里的王哥说，“说白了，粉丝和偶像就是顾客和商品的关系，她们负责掏钱消费，你负责给她们提供合乎她们心意的作品和人设。你还真把自己上升到精神导师的高度了？”

郗辰沉默着不说话，疏朗清隽的眉头紧紧的蹙到一起，可见此刻心情是有多么的不悦。

电话那头放缓了语调，王哥叹了口气，悠悠的说道：“我也不是说你做个正直善良的人不对。只是你可是苦主，你这样会被人说圣母的你知道么？现在圣母可不是什么好词。”

“我只知道，做错了事自然有法律和法规去评判和惩罚。”郗辰认真地说，脸上的表情藏着一抹坚定：“粉丝们没有权利去实施人肉搜索和网络暴力，她们这样做，和那个私生饭又有什么区别？”

“行吧，我说不过你。”经纪人在电话那头长长的叹了口气，气愤道：“总之我告诉你，你是个流量，你不是那些有咖位有演技的实力派，也不是那些有背景有人捧的二代。你走到今天这一步，靠的都是粉丝和营销。”

“现在因为车祸受伤，你手上的很多工作都要延迟，很多本来属于你的代言和剧本也都要被搅黄。”

“你再得罪了粉丝，流失掉一波愿意替你搞风搞雨的狂热粉，你接下来准备靠什么吃饭？”

“伤好后，我会好好努力的。”郗辰目光沉沉，语气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到时候你给我接什么戏我都拍。”

“总是说的这么好听。”经纪人嘟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外面传来一阵嬉闹声，郗辰朝窗外看去。

医院楼下，几个小孩儿呼啦啦地从大厅冲出来，正跑来跑去的在草坪上踢着皮球。他们虽然都穿着病号服，但活泼的小脸上都洋溢着欢快和灿烂的笑容。

郗辰面部的线条柔和了几分，他舒展双臂，长长的伸了个懒腰，拧紧的眉头随之疏朗的舒展了开来：“你以为我就想一直做个好人么？我也很想从道德高地走下来，做个轻松自在的普通人甚至是坏人啊。”

“可是，”他轻声笑道，“谁叫我是偶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