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他的人,实在太多了。
许舒夏心里回旋着李若熏的这句话,一直到车子停入小区地下车库。
“出去吃么”李若熏下车来,抛着钥匙问。
许舒夏合上车门,“我以为你会让我做。“
李若熏摊摊手,难得地笑了下,依稀有过去的爽朗。“这不心疼你工作忙,回来还做饭,我不忍心啊。”
任他脸上高兴还是不高兴、阴沉还是阳光,许舒夏都是淡淡的一张脸,看着他。李若熏笑容讪讪,知道这是她的脾气,自己锁了车。
最后他们选择去小区大门外的一家粥店。
李若熏点了五个菜。
服务员报完菜名走开。
许舒夏“你还是这么能吃。”
“”李若熏笑笑,见她毫无调侃、只是温和陈述事实的样子,暗想他是捡了个话题终结者啊。他道,“舒舒,你这样是会单身一辈子的。知道么跟你相过亲的男生都很快娶个丑女结婚。”
“为什么”
李若熏“大概是觉得深受打击,认清自己,觉得高攀不上吧。”
许舒夏笑了笑,“我知道这句话不好听,所以我不会对别人说。”
李若熏宠溺又无奈。这个女孩啊,始终还是跟别人不一样。
“是没兴趣的人你懒得说,稍微有点兴趣说话的你也不在乎他们如何评价你。”他扒拉着餐具,“今天出任务运动量大,饿。我这个臭警察也是需要吃饭的。”
他说罢,面前就倒来一杯热开水。
他眼神往上,碰上许舒夏笑意很浅的眼“喝点水吧,臭警察。”
许舒夏看着李若熏仰头喝水。
那个下着灰色大雨的夜晚,李若熏把她捡回去,收拾了一间房给她住。
其实她早看出来他是个假硬汉,不过没想到李若熏比她想象的还贤惠居家,隔日就置办了她的被褥、生活用品。
他说“关心你是我现在唯一能继续为冉冉做的事。做着这些就好像她还在身边,而我,只是闲暇时帮她忙来照顾你。”
就这样,她投靠了以前最不信,最唾弃的警察。
每当有人问起,李若熏总介绍她是他妹妹。
而今回想来,那是个蜕掉身上一层皮的过程。
过去这六年间,尤其最开始那两年,她时常一遍遍想假如,假如有个人提前把钟意抓了或者制服了,那她和许措,就不会吃那么多苦。一想到许措身边潜伏着那么大个潜藏危险,像隐藏在他路边的夺命地雷,她就心慌。
如果钟意牵连到他,或者起坏心伤害他,该怎么办
她既希望许措知道他坏,又害怕他会知道那些阴暗不可见天日的秘密,而涉入浑水。
所以。
如果有人,能除掉那个魔头就好了
神明,英雄无论是谁只要能除掉他就好了
是那种强烈的想法、莫名的冲动,让她突然想从事以前不屑的职业。
其实直到今日,她仍然觉得,许措是她的。
如果成年了、出社会了,一定要找个工作赚钱支撑自己的生活,那她觉得做调查记者也无所谓。为心爱的东西做点事,为他编织个美一点生活环境。
只是这个动机。
谈不上多伟大的拯救世界的目标。
说到底,她也是为了自己
许舒夏抿了口热水。
李若熏“这最近要做什么工作如果有危险你可以叫上我。”
许舒夏“没什么特别的工作。”
想去探赌场的事许舒夏不打算说。“况且,你不是向来特别忙么”
李若熏想了想,停筷“别怪我啰嗦,冉冉的前车之鉴在这儿,你干什么事之前首先想的是要保证自己全身而退,这才是最重要的,知道吗”
面对他的语重心长,许舒夏用门牙咬碎一粒硬糖“吭”,眼神和嗓音都是无所谓“嗯。”
李若熏饿,还在吃。
许舒夏慢慢咬着糖,每天吃一颗糖已经成为她这六年戒不掉的习惯。就像她的姓氏,每天看见这个字,心里都是甜的。
跟吸毒一样。
只是这口毒,还带着回忆里那青涩炽热的体温。
粥店味道一般,胜在环境清雅。
隔壁桌的三个年轻女子捧着平板,歪来倒去地兴奋笑,又是跺脚又是害羞。
她们在看短视频。
“哥哥的背不是背,保加利亚的玫瑰啊啊啊啊啊”
“哥哥”
许舒夏瞄过去。
屏幕上是个穿沙滩裤、花衬衫,窄脸上戴着墨镜的男星,与一群比基尼美女热舞戏水的v。
她们“哥哥”“哥哥”的喊得脸通红
“我真是爱极了他寡言少语、却眼神清澈的样子”
“我觉得是那种没感情,但又很擅长上床的男人。”
“这个甩头我死了我死了”
许舒夏闻言扯扯唇,低头喝水。
回忆里浮现一双,时而冷淡、时而纯真的黑眼睛。
他擅长吗
那种小秘密,她还真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