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晏从没如此清楚的意识到,这样的社会是病态的。
社会资源掌握在最上层的人手里,当然,任何时代都差不多,但这并不是资源分配的问题,而是掠夺。
上层的人掠夺了所有资源——甚至包括人。
而底层的人想得到果腹的食物都艰难,更勿论还有角斗士这样每天都要面对死亡的奴隶。
池晏压抑着愤怒,他带着克莱斯特一起去了阿瑟的府邸。
阿瑟住在一栋非常漂亮的房子里,因为是在圣城里,圣城除了王宫以外,不允许有任何类似城堡的建筑。
阿瑟住的房子有三层,在这个时代,三层的房子并不少见,但一般来说,第三层其实就是低矮的阁楼,因为建筑实力不允许。
“这就是我在圣城的落脚处了。”阿瑟对池晏说,“圣城的房子,也不见得比其它城市的好。”
池晏点点头:“是啊。”
他们一进去,仆人们就走上前来,阿瑟的管家有一头漂亮的银白色头发,他年纪很大了,大约跟池晏的老管家差不多大,但他看起来很优雅——比阿瑟还要像个贵族,举手投足之间,都有种别人学不来的矜贵。
阿瑟邀请池晏跟他一起去花园。
并且全程忽略了克莱斯特。
贵族就是这样,他们有时候是非常不颜控的,尤其是有正经事的时候,他看克莱斯特一直跟在池晏身后,就下意识的认为克莱斯特是个仆人,或是个随从,这样的人不配让贵族跟他搭话,哪怕再好看也不行——除非换一个场合,说不定他会很乐意。
“你既然从斯德丁来,应该知道斯德丁的领主吧?”阿瑟跟池晏寒暄了几句之后,终于把话题引向了正轨。
池晏点点头:“知道。”
肯定知道啊,他还知道斯德丁的领主身上有什么印记,有几颗痣。
阿瑟的笑容又真诚了几分:“听说斯德丁的也来了圣城。”
池晏努力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惊讶的恰到好处,不浮夸也不平静:“我不知道啊,我走了接近一年,如果领主要来的时候,应该比我晚吧?”
阿瑟干巴巴地说:“是吗?对了,你的酒和糖还剩多少?”
池晏:“还剩不少,如果你需要的话,一百枚金币,我就能全部卖给你。”
一百枚金币,对普通平民来!来说是几辈子都挣不到的钱,但对贵族来说,尤其是对领主比较富饶的贵族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但其实那一车酒和糖,在斯德丁最多只值两枚金币。
坑有钱人,池晏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阿瑟对钱也没有多少概念,在领地里他什么都不用操心,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每天那么忙,哪有时间在意钱?
“好。”阿瑟笑道,“那你明天就都送过来吧,放心,我不会赖账的。”
池晏夸奖道:“贵族老爷肯定不会赖账。”
阿瑟:“斯德丁大不大?”
池晏:“以前不大,现在大多了,外地人也变多了,很多都住在城外。”
阿瑟更好奇了:“罗塞真的被打败了?”
池晏模棱两可地说:“可能是吧?当时我在外面做生意。”
“不过我回去的时候没有看到战场。”
阿瑟沉默了一会儿——他不认为斯德丁这一个城市可以跟罗塞集合的几个城市抗衡,他是比较相信罗塞在说谎的那一部分人。
他对王室不见得有几分忠诚,对王后这个女人也抱有轻蔑的态度,但他却不能容许有人侵犯贵族的尊严。
在某种时刻,贵族们是很团结的。
尤其是他们觉得贵族的尊严受到了挑战的时候。
因为如果罗塞的话是真的,那他们就不能对斯德丁视而不见,哪怕王室不发话,他们也必须攻打斯德丁。
可他们又不想真的派兵去——战斗疯子毕竟是少数。
罗塞的话要是真的,就证明斯德丁确实有一支强大的军队,并且有他们前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奇怪武器。
所以,罗塞的话最好是假的。
也只能是假的。
贵族内部也分成了两派,一派主张罗塞没说谎,他们必须要攻打斯德丁。
但是钱,他们不愿意出,粮食和士兵,也不愿意出,想逼迫王室出兵,这样他们不仅可以为什么都不必付出,还能跟在后面捡漏,得到好处。
另一派,就是阿瑟这派,主张罗塞领主说谎,他们没必要攻打死斯德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