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数十年来难得的大捷。
消息传到京城,天下人无不交口称赞睿阳侯的忠勇贞烈,朝廷大肆封赏,皇帝还将自己亲侄女,长公主所出的新悦县主下嫁睿阳侯为继室。
到这里一切都很很圆满,然而数年之后,原本众人都以为跟侯夫人一起死在乱军之中的世子谢景,竟然回到了京城。
一个五岁的孩子,从北疆边关到京城的上千里路,足足走了五年。回到侯府那年,他正好十岁。
故事的一开篇就是十三岁的谢景单骑孤身北上投军。原书中并没有详细描述谢景童年时候这段旅程,只偶尔在回忆中提到只言片语,但艰辛之处可想而知。
难得他一个五岁的孩童,始终牢记自己的身份,混迹流民之中,还被贩卖数次,辗转多年,才回到家里。
看着跟乞丐差不多的儿子,睿阳侯落下两滴泪来,将儿子认祖归宗了。
谢景的回归,当年在京城是颇为轰动的一件事情,还被编成了话本子,连皇帝都专门召见了这个经历奇特的男孩。
等父子相认的热闹过去,睿阳侯府开始风起云涌。
对这个沉默寡言的长子,身为继母的新悦县主实在很难生出母爱这种感情来,尤其她在嫁给睿阳侯的第二年就生下了白白胖胖的亲儿子。原本以为这个孩子是妥妥的世子,谁知道半路上杀出了一个原配嫡长子。
而谢景因为童年的经历,性格阴郁,冷峻寡言,又从未学过诗书礼仪,与众多的世家勋贵子弟格格不入,在京中尽是闹笑话。偏偏他性子倔强,对人的好恶极为敏感,几次在宴席上出手打人,将名声更加败坏殆尽。当然其中也少不了继母推波助澜的手段。
还有关于他母亲的谣言,一个美貌的少妇沦入北狄恶狼手中,会遭遇什么可想而知。因为谢景轰动的回归,这桩原本被尘封的往事又被重新提起,隐晦地议论着,嘲笑着。
谢景对这件事格外敏感,一次偶然听到,将两位勋贵子弟殴成重伤。
睿阳侯对这个惹来无穷麻烦的长子很快厌烦了,动辄打骂,最后连打骂也懒得,只当侯府多了个闲人,将人扔在院子里自生自灭。
而原本侯夫人在世时为他定下的亲事,女方家也不想跟这个前途无亮的废物继续下去,提出了退亲。对了,这就是本文的开篇,说起来,《倾覆天下》还是一本退亲流来着。
多方刺激之下,十三岁的谢景终于愤而离家,前往边关效力。
凭借能看到气运的金手指,他很快聚揽起出众的人才,然后屡战屡胜,步步高升。
一开始还有人称赞虎父无犬子,很快,他耀眼的功勋超过了自己父亲,变成大梁将星独耀的第一人。恭维者们开始称赞睿阳侯有福气,生了这么出众的儿子。
对这种称赞,睿阳侯感受的不是欣喜,而是恐惧。
他甚至派出了家奴,想要给谢景下毒,弄死这不省心的儿子。
谢景好运地躲过了这一劫难,他十分震惊,就算父子感情淡漠,也不应该仇恨到这种地步吧?察觉到事情不对劲儿,他暗中调查,竟然被他发现了一个惊天的大秘密。
原来,当年自己和母亲沦入北狄手中,并不是巧合,而是父亲诱敌深入布局的一部分,他早就接到了北狄将要南下的消息,为了让敌人相信布局的主力在峄城,专门命人将她们母子接来,然后半道送去了峄城。从而完成了后续的布局,换来一场大胜。
谢景得知真相后当场吐血,想起母亲的凄惨遭遇,还有自己的艰难返乡路,再加上父亲派人暗杀他的举动。
谢景对亲情彻底死心。表面上他假装不知道这些,依然与这些“亲人”虚与委蛇。
返回京城之后,先是设局弄死了屡次算计他的继母,又冷眼看着嫡出的弟弟落入政敌的圈套而死,最后在父亲的病床前将所有秘密说出,将睿阳侯生生气死在了病床上。
总算大仇得报。
一家亲眷,只有庶弟谢晟逃过一劫,因为他的生母是当年侯夫人的贴身婢女,侯夫人有孕的时候,将其抬为通房,伺候睿阳侯,才有了谢晟。
他们母子小心翼翼在新悦县主手下讨生活,也没有欺压过谢景,还偶尔周济两下。
投桃报李,谢景登基之后,给了谢晟亲王爵位,还将其母册封为太妃。也算是有仇报仇有恩报恩了。
侯夫人身亡是在乱军之中,遗骸不知去向,谢景称王之后,多次派人找寻,可惜还是遗憾。这次谢晟再去,也只是找到了几件当年的遗物,只能造衣冠冢了。
作为穿越者,云舒并没有原主那般痛彻心扉的遗憾,对谢晟的请罪,安抚道:“非你之罪,起来吧。”
谢晟这才起来,兄弟二人久别重逢,自然少不了闲话。
云舒生怕露馅儿,说话非常保守。
谢晟以为他心情郁闷,开解了片刻,就匆匆告退了。
出了大殿,他转过一处廊道,看到迎面走来的人,停下脚步,招呼道:“江大人。”
江图南笑着行礼道:“通王殿下,久日不见了,这一趟差事可好。”
谢晟慌忙还礼,慨叹:“说来惭愧,今次北上一趟,还是白忙碌。追索数月,也只得了些衣冠首饰,幸而皇兄宽宏,不计较失职之处。”
“也非王爷之过,毕竟时过境迁,那城池饱经战乱,残破不堪。”
两人客套了几句,江图南话锋一转,“说起来,正有一件要事,需得劳动通王殿下,此事关系陛下身体。”
“皇兄身体怎么样了?”谢晟一脸关切。
江图南压低了声音,将日前跟史太医推测皇帝不举之事说了出来。
谢晟露出震惊的表情,颤声道:“虽然听说是有宵小暗害,却未曾想过会如此严重!”
“为了稳定人心,不好外传。”江图南一脸愁容,“偏偏这等内帷之事,我等外臣不好擅自进言,王爷与陛下是兄弟,自幼亲厚,所以只能委托王爷了。”
谢晟掩去闪烁的目光,垂下视线,“这……”
江图南一脸赤诚:“此事关系重大,还请王爷切勿推辞。”
谢晟苦着脸点头:“那我只好勉为其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