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看着一向刚毅冷肃的主君如今只能病恹恹躺在床上,
追随主君已经快十年了,一路从名不见经传的小军官到如今君临天下。印象中自家主君是个理智到极点,也刚毅到极点的人。还是小军官的时候,他们十几人的斥候队伍深入敌后查探,遭遇敌人狙击。主君利箭穿胸,却不露声色,带兵拼杀直至回归。之后自己替他裹伤,才知道伤口多么骇人,一路拼杀的他又承受了多少痛苦。
入京掌权之后,有一次跟盟友会谈,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喝下毒酒,痛如刀绞,却硬生生忍下来,还与对方谈笑甚欢,将对方唬地一愣一愣,忌惮他武功绝世,一时不敢轻举妄动,被他找到机会逃走,然后一举翻盘。
如今看着主君百年难得一见的病弱姿态,戴元策愧疚地恨不得当场自尽。
“陛下今日感觉如何了?”他小心翼翼问道。
“无妨。”云舒淡然回了一句。
面对戴元策,她整个人都很紧绷,不知道那些穿越前辈们是怎么能毫无破绽地假装成另一个人的,如今亲身穿越了,才发现这种事儿实在太难了。
眼前这个戴元策还好。属于战场上敏锐精明,人际交往上却很迟钝的那款。
几天的接触下来,云舒发现这家伙对原主太过崇拜,有浓重的粉丝滤镜,导致对一切不太合乎常理的行为都能以扭曲的方式来解释。
不过其他人就没这么轻松了,他目光往殿内的御前大总管夏德胜身上瞄了一眼。
这家伙贴身伺候原主好几年了,有没有发现不对劲儿的地方呢?
感受到皇帝的目光,夏德胜头垂得更低了。
暂时应该不用担心,记得原书中提到过这家伙非常圆滑,无凭无据,应该不敢说什么。
云舒收回目光。
幸好原主是个冷酷型的帅哥,面瘫且寡言,大大降低了他s的难度。
“朝中如何了?”揣摩着原主的性格,云舒又冷冷问了一句。
戴元策收敛心情,连忙禀报道:“陛下,今日魏奉和王闻生在普盛楼秘密会面,另外几家也都传来消息……”
原书中谢景以权臣的身份篡位登基,这种大逆不道的举动自然引来了众多忠于大梁的势力的反扑。
就在前天登基大典当晚,城北大营就爆发了一场叛乱,当然被早有准备的谢景派兵镇压了下去。但兵马叛乱只是开胃菜,京城还有好几家王侯势力明面上顺从,暗地里却想着怎么将这个叛贼掀下去。
原主早就派人盯上了这些势力,就等着这几日收网,将这些首鼠两端的家伙一网打尽。
“陛下数日不朝,江大人他们也非常忧虑,已经几次前来询问。”戴元策又补充了一句。
云舒嘴角抽搐,自己身为皇帝,还是新登基的皇帝,正是励精图治,巩固权柄的重要时期,连续数日不上朝,将引发不可预料的变数。
拖延了两天,已经是极限了,今天这个朝,自己是一定得上的!
可是她真的不想接手这个烂摊子啊!
看着皇帝阴沉不语,夏德胜上前一步,小心翼翼道:“陛下,昨天晚上淑妃娘娘和德妃娘娘都前来探病,接下来几日,是否要召诸位娘娘侍疾?”按照宫中传统,皇帝生病,宫妃是要轮流侍奉的。
云舒脆弱的心灵再一次遭受重击。
还有后宫,这王八蛋男主,还是个死种马!后宫好几位美人,个个色艺双绝。看书的时候还赞了一句艳福不浅,如今换成自己……他消受不起啊!!!
谢景是被生生疼醒的,手臂上传来针扎般的刺痛,一下接一下。
很快恢复了神志,但是他没有动,长久的军旅生涯让他更习惯以静制动,尤其在四周情况不明的时候。
他记得昨天是自己的登基大典,晚上,他一时感慨多喝了几杯,然后又喝下文昭仪送来的醒酒汤,再然后他一时兴起,修炼武道,气走周天。
就在修炼入神的时候,突然真气散乱,岔入奇经八脉,全身剧痛,眼前一黑……
他应该是走火入魔晕了过去,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耳边传来尖锐的声音,
“早死早超生,这就把人拖出去化了,免得脏了这床榻!”
另一个柔弱的声音夹杂着哭腔哀求道:“求嬷嬷再宽限半日,我刚才看到她手指头动了,一定能挺过来的。”
“小贱蹄子净胡说八道!针都扎不醒的,还能活?别给我掰扯!”胖嬷嬷朝着地上啐了一口,收起沾着血迹的银针,冷笑道,“你速速给她换上装裹,我这就去宫内司叫人来,早早拖去化了,免得脏了这屋子。”
一声令下,两个小太监就上前要搬运躺在床上的“尸体”。
身形瘦弱的小宫女还想要阻止,被胖嬷嬷一把扯住,狠狠两记耳光抽上去。
一片吵杂中,谢景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胖嬷嬷正扯着一个身形柔弱的小宫女狠抽耳光,还用掌心的银针狠狠戳着:“小贱蹄子,还当自己是什么千金贵女啊,不过是下三滥的奴才,敢在姑奶奶面前摆派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