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图南笑了笑,围着谢景转了一圈,沉声道:“七天之前,你刚入宫,他就曾经将你骗去,意图不轨,你衣衫碎裂,拼死逃出甘泉宫,之后大病一场,险些消香玉陨。”
“以贾铎这种急色的性子,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竟然只撂下几句狠话就放你离开?”
“奴婢也觉侥幸。”谢景低声道。在江图南面前,说得越多,破绽越多。
江图南盯着她,说实话,之前他并不认为易素尘会是杀害贾铎的凶手,贾铎此人虽不会武功,却正当壮年,颇为机灵,而易素尘身体柔弱,大病初愈。
但见了此女,反而升起疑惑。
这般冷静理智的姿态,实在不像是一个弱质闺秀,普通女子遇到此事,多半会流泪恐慌,举止失措吧。
没办法,谢景就算再落魄,也装不出那等泪珠满面的柔弱姿态,只能低头沉默。
江图南冷笑一声:“看来不动真格,你是不可能说实话了。不如慎刑司里走一趟。”
这句话一出,谢景倒是没什么。在场众人都露出不忍之色。
连云舒也瞪大了眼睛,眼前女孩已经够倒霉了!从千金贵女沦为下等宫女,被一个猥琐死太监逼、奸未遂,如今又卷入这等谋杀案,还要被刑讯逼供。江图南你是铁石心肠吗?
好吧,他承认,是眼前女孩太过美貌,楚楚动人的姿态惹人怜惜。他从上辈子起就是个颜狗,美貌的小姐姐和小哥哥一样,都是瑰宝,需要好好保护。
不过贾铎的死明面上只有这一条线索,也不能轻放……
念头一动,他立刻道:“等等,朕来问你一句。”
自己不是有金手指吗?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谢景低着头,眼睁睁看着那个熟悉的影子走到面前,他全身紧绷,从入场以来,她始终没有抬头看过他,就是生怕自己会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
这个假扮了他兴风作浪的恶贼,霸占了他辛苦打下的天下,玷污他的妃嫔,指挥他的属下,想想就愤怒。
眼看着身影停在对面不动了,熟悉的声音响起:“你跟贾铎之死有关系吗?”
一边说着,云舒走到了谢景面前,执起了她的手腕。
肌肤相触的瞬间,宛如被雷电击中,谢景整个人都僵住了,他这是要干什么!恶心!
【他要干什么!恶心!】
突然钻入脑海的声音愤怒尖锐。云舒吓了一跳,顿时将手放开,后退一步。
自己……有这么招人讨厌吗?按理说人的潜意识,会自动受到对话的引导,刚刚他提问之后,易素尘如果与贾铎之死有关系,会不由自主在心中想到。却完全没有思考,只注意了拉手的动作。
语气中满是愤怒和震惊。
是了,这女孩家破人亡,都是因为自己,男主几天前刚刚斩杀其父,流放其兄呢。
云舒讪讪退了回来。
两人之间的小接触落在众人眼中,都表情微妙,却不敢说什么。后宫里,从妃嫔到宫女,礼法上都是皇帝的女人,皇帝就算今晚召幸这个宫女,也是正常。
江图南嘴角微抽。早就听闻易氏女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还曾经有臣子劝主君纳入后宫,从而化解与易氏一族的仇怨。
当时主君断然拒绝,他们还赞叹主君人品贵重,不为美色所动呢。
敢情是因为当时没见过真人啊!
可当时不纳,如今已经隔着灭门之恨了,又看上这个女人,可不是好事。
淑妃更是捏着小手帕,恶狠狠瞪着谢景:这个风骚的小狐狸精!
不等她回答,沈月霜自顾说了下去:“记得去年她刚入京的时候,在承王府的宴席上露过面,那次我因为风寒没有参加。易姐姐你倒是去了。”
“已经记不得了。”谢景模糊回道。
“也是。”沈月霜应了一声,心里头一阵酸涩。
淑妃是东南名门出身,虽然富可敌国,但在她们这些正经的京城贵女的眼中,还是有种暴发户习气。如今却……
到了富春宫,本以为将东西交付就行了。
负责交割的女官掀开盒子翻看了片刻,笑道:“我们娘娘刚才还念叨着今年针工坊送来的绢花都土里土气,你们戌字房的这几支花倒还算精巧,正好送到娘娘面前。”
说着将三人领进了后殿。
守在门前的宫女挽起珍珠串成的垂帘,几人进了室内,顿觉眼花缭乱。
这富春宫真不愧这个富字,只是一处偏殿,都布置地金碧辉煌,脚下铺的,墙上挂的,不是金丝织成,就是镶嵌珠玉,更别提博古架上琳琅满目的诸般珍品。
还有墙角儿摆放的一溜儿花盆,都是兰花雪梅等错季的珍品。
原本谢景以为是宫中暖房送来的,走近了才发现,这些都是假花,檀木为枝,碧玉雕叶,花朵是各色玛瑙琉璃拼接而成,栩栩如生。
久日未见的淑妃正站在一盆胸口高的桂花树跟前,捏着一枝米粒儿珍珠制成的桂花,懒洋洋道:“这些盆景儿也算精巧,却只得其形,不得其神,别的不说,这香味儿就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