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如坠冰窖。她攥紧了拳头,死死盯着来人。
怎么办?要继续杀人灭口吗?可是她这个破身体根本办不到啊。尤其对方还是个侍卫!
来人身量高挑,穿着一身禁军侍卫的服饰,眉目俊逸,还有点儿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没等谢景开口,侍卫快步上前,经过绷紧的谢景身边,走到了井边。
“你何必脏了自己的手,这等人,告诉我,我来下手就是了。”确定井里之人再无生机,他才转过身来,凝望着谢景的目光满满都是怜惜。
看清楚他胸口绣着的深红纹章和腰间垂着的飞鹰玉佩,这是四品鹰扬校尉的配置,这个职位已经是禁军副统领级别了。
谢景猛地想起这个人是谁了,冯丞相的幼子,去年跟他提起过,想要入军中历练。因为老头还算识相,至少不会妨碍他。看在面子上,谢景允了他入禁军,还给了个不错的官衔。只在朝会上见过一面,难怪觉得眼熟。
见她一直没说话,冯吉春上前一步,想要拉她的手:“易妹妹。”
这个称呼让谢景打了个哆嗦,立刻后退一步躲开了他的拉扯。
冷然道:“你要干什么?”
“我……”冯吉春被这生疏的姿态噎住了。
“你刚才看到了吧,要揭发我吗?”谢景一板一眼问道。
冯吉春满面惭愧,“妹妹是在讽刺我吗?想到妹妹受这等下贱奴才欺凌,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他懊恼地捶打着自己胸口,“都是我的错,万万没想到你在宫中日子这么难熬,我应该早些来找你的。亏得易兄临走之前委托我,要好好照顾你的。”
易素尘的兄长被流放边疆。看来冯吉春跟易氏兄妹的私交不错啊。
确定他不会揭发自己,谢景不想浪费时间,直接转身就走。她不是易素尘,话说多了很容易露馅。
冯吉春从未受过这等冷遇,纵然易妹妹清冷出尘,却也没有这般待他冰霜一样。
是了,父亲身亡,家门破灭,兄长流放,自身为奴,对她这等高傲的仙子而言,是天崩地裂的变故,怎么还能如以前那般温柔有礼呢?
胸口剧痛,为了心爱之人,冯吉春脱口而出:“你不必担心,总有一天不必过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
谢景脚步一顿,瞬间心中警戒,“你说什么?”
利剑般的目光扫过,冯吉春突然有种刀刃加身的危机感,再定神看去,对面女子垂下眼帘,细密的睫毛掩去了一切锐意,只剩下绝世的美貌,在阳光金辉照耀下,宛如明珠。
冯吉春咽了一口唾沫,想到还是不能泄露秘密,补充道:“你放心,我一定努力,将来带你离开这里。”
谢景嘴角微抽,转过身去,懒得跟这种蠢货废话。
回了居处,推开门,坐在桌边的沈月霜先是难以置信,然后狂喜着扑了上来,拉住她上下打量,确信完好无损,才抹着眼泪道:“幸好你回来了,易姐姐,幸好你回来了……”
又着急地问道:“你是怎么脱身的?是了,一定是那位昭仪娘娘宽宏。听闻新帝的后妃中,她最是温柔体贴的,极少责罚宫人。”
“我没有见到文昭仪。”谢景开口道。将这一趟经过简单说了出来,当然隐去了自己杀人的那一段。
“啊?”沈月霜大吃一惊,那岂不是说这件事情还没完。
“别担心,文昭仪既然是那般好性情,怎么会因为一团线重重责罚我呢。”
“都是我的错,我应该承认,是我做的刺绣。”沈月霜满面惭愧。
“是那王嬷嬷动了手脚,与你何干?”看着沈月霜自责的表情,谢景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以她寡淡的性子来说,这是极少见的温存动作了。
沈月霜再也按耐不住,扑到了她怀中,呜呜哭了起来。
谢景手顿时僵住,很不习惯这样跟人亲密接触。半响,还是落在她后背上,轻轻拍了拍。
从醒来之后,眼前小丫头就对她照顾良多,同样是从高高在上的贵小姐变成低下的奴婢,她一直很努力地挣扎求存,还要带着自己这个累赘。这几天的针线都是她熬夜替自己完成的,怎么会无动于衷。
谢景接触过的女人不多,眼前少女跟淑妃有点儿像,只是比起淑妃的娇媚来,更多了三分纯净,也许是小了两岁的缘故。
想起淑妃十七岁嫁给自己为侧室,从此锦衣玉食,而眼前小丫头却从云端跌下,沦为罪奴。
荣宠或者侮辱,都是因为自己的赐予。
谢景苦笑了一下。
又想到今天一怒之下将贾公公杀掉,虽然收拾了现场,能完全遮掩过去吗?要不干脆将那个碍事的王嬷嬷也一起干掉算了。
虽然他不喜欢杀女人,但如今自己都变成女人了,也没必要太过遵守原则。
嗯,明天找找哪里还有合适的水井。
无孔不入的搜查下,很快找到了线索。
文昭仪的小厨房里并没有直接找到无尘木和穿心莲,却有几样食材,与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