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化危机啊”
外间的奴才听得心头一跳,闻声就跑了进来。
只见垂髻小儿郎吓得声音又尖又高,两腿一弹发挥自己的优越弹跳能力,瞬间扒拉上了老父亲的身上。
老父亲显然是被这突然袭击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身上就被高高挂上。
小二郎挂的高还利索,两腿都跑到了胸口,两爪子就这么抓着老父亲的头大喊,“吓死人啊啊啊”
有奴才耳朵尖,听到了老鼠两字,连忙追着出去帮弘昼抓。余下的不知如何好,看着两人,“王爷五阿哥”
胤禛抬手,本来想把身上的东西揭下来。但是这孩子窜的高,胸膛几乎贴在脸上。那扑通扑通急速跳跃的心跳,惊得他都自然的激动起来。无奈抚在背上免得他太害怕,到时候颠出去了。
“无事。”
胤禛安抚道,抬脚走了出去。
弘昼还紧紧抱着他,脑袋耷拉着缩到渣爹的脖子后面,“吓死人了妈妈咪呀”
末了还嘟嘟囔囔的好大一堆,不外乎是被惊吓的话。
“老虎狮子都不怕,就一只耗子反而吓着了”
胤禛嗤笑一声,在他看来弘晸当初被吓尿裤子很是丢人,但是自家孩子竟然怕小小的墙角老鼠这话说出去,岂不是笑死人了
不说别人,他这个阿玛也是毫不客气的笑出声来,带着几分鄙视。
“那是一只很大很肥的耗子”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肥的
弘昼眼睛扫了四方,发现已经拿到身影后长舒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猫呢”
胤禛眉头皱了皱,“猫没那么丑。”
想到福绥阁那一群漂亮的贵族猫,还有那毛色水亮身形圆润的中华田园猫们,弘昼不敢和猫狗奴争执,只能肯定自己的所闻所见,“真的很大一只。”
胤禛伸手将他衣领拎高,弘昼顺势下去站在地上,抬头就是渣爹那居高临下的俯视神色。他的嘴角微微扬起,眼里都是笑意,“说到底还是怕耗子。”
“”
不好
面子是小把柄一抓证据确凿,以后他就很难有翻身机会了依照他们爱新觉罗家丧尽天良的亲情来看,他只要承认了,回到书房可能就有两只大耗子盯着自己背书。
毛骨悚然
人间地狱
弘昼瞪大双眼,气势汹涌的啪拍了胤禛一下,“不是,我是没想到世上竟然有这么大这么肥的耗子”
方才没有在意,也没有真正看见的胤禛轻笑,“呵。”
“真的玛法总是和我说穷得只剩下一点金银珠宝文玩物什,我看这只耗子肥的,比街上做买卖的百姓还肥”
弘昼的比喻可谓是天下第一糟糕了,但是胤禛听了心情似乎更好了。眉眼的弧度越发温柔,手指在弘昼的额头前点一下,“当真”
“那当然了男人怎么能说谎”
手指在男人的额上轻轻弹了一下,胤禛点头,“这院子太荒了。”
“嗯嗯,咱们去下一个。”
边上的奴才闻言连忙出门,耗子也没来及抓起来收拾教训,一众人来去匆匆不见踪影。
直到天色全然黑了。
弘昼坐在马车上,因为时间被耽误的原因,干脆就在路上低声背书。大概在尚书房里考察过了,胤禛随便他背一段就好。
他嘴里念念有词,掀开边上的帘子一角,窥看玻璃窗外的景色。
京城的夜晚他看得不少,但是这么优哉游哉却是头一回。街上的行人走了大半,只有铺子和街边的几家做食的小摊上,还指着灯笼在做生意。
小摊上的炉子不断火,白色的烟火热气袅袅升起。
弘昼以为,看房子不能随便,但应该很容易。但事实上,胤禛每每去一个院子,地理环境朝向风水、前后主人、院中绿化摆设等等,知道的一一说来,不知道的也能抓着随来的官员问个究竟。
不过眨眼功夫,这里里外外的问题几乎都被他看穿了。
不仅如此,大概是所谓的耗子事件提醒了他。胤禛还特别有兴趣在角落四周打转,顺便的再了解周边的邻里是谁家。
因为弘昼这几年的表现摆着,在康熙心里疼爱之余,也不仅仅放在一个乖巧小孙子的印象了。所以康熙所谓说的给地皮,其实从某一方面而言,就是提前给弘昼开府而已。这个地皮,他老人家也没有说仅限于自己名下。
京城之大,氏族之间盘根错节。地段好的宅子,一则是不好要,二则筛选下来钱也不少。
弘昼想着自己也可以酌情出点钱,所以胤禛和官员说话的时候,自己也是支着耳朵听。这么听,他才知道彼时房地产的基本情况。
自古以来,税算得上一国重大经济来源。买卖田宅的契税不可必要,更是买者负责缴纳。
这且不说,如今的买卖方式也和弘昼认为的不同。
以前是邻里和宗族制度,一切都是有商有量,完整的保护他们的基本利益。如今自然也有需要,但是买卖田宅则换做了找房款制度。
即最初时买家以七两银子买下一亩八分地,等到下一位买家来看中时,则根据当初交易和如今的房差价找补添上,这块地自然就能易主换人。再加上朝中明文规定,允许卖家凭中公估找贴一次。即使买卖双方已经钱货两讫,房子也过户到买主名下。但后来房价有增幅,卖方仍有权利以原价轻浅为由,让买方再掏一次钱。
找房款这种现象从明朝便有,这个现象屡见不鲜,也促使如今房地产兴旺的同时,却没有人愿意花大价钱去囤房。
而弘昼这样找大宅院的,明显就是大客户,不过他背后有人倒不至于怕被人坑。
回去之后,弘昼自然跟去了书房。
书背完了,还有字呢
弘昼昨晚已经激烈挣扎过了,今天自然是乖乖的站在一旁。他指了下炕边,亲自铺开镇纸等,提笔练字。
没办法,他现在的身高有点尴尬。经过不断运动的发育后,明显比着弘历高了一头。他不习惯卷在木几前练字,也不想在胤禛的桌案前坐着甩腿。站在炕前练字不是一两回了,弘昼发现自己不站脚榻上正正好。
是长高了吗
弘昼侧目看了眼胤禛,心里比划了下身高后点头。
他有种感觉,不久之后这点高度算不上什么了。总有一日,他可以轻松俯视。
弘昼练了两张,耿氏提着食盒过来了。这回她准备的多,还有胤禛喜爱的素菜。
练字,吃饭,再去散步。
不同昨日的多余灯泡,弘昼被胤禛拉到两人之间。他不用背书,但是胤禛对于他认真练的字很有意见。
即便他姿势标准,但是手一动就没有练习字帖的半分样子。原来还好些,工工整整的,慢慢将钢笔字练了过来。但是毛笔的笔头软,指尖一动就能写出字来,所以他的字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上越发的狂草起来。
是的,狂草。
像是自有一派的狂草,偏偏渣爹还能给他找出缺点。
胤禛从始至终的心情都很好,一张嘴就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弘昼听了半天,见他老人家还不肯停嘴,反而言语中让他不要练草书,他条件反射的哼了哼,“阿玛练得是楷书,怎么懂我草书的自由”
“元福。”牵着他的手碰了碰指尖,耿氏轻声唤他。
“本来就是。”
弘昼细声嘟囔,迎着耿氏微微蹙起的眉头,低下头道,“可是我喜欢草书。”
耿氏也不好说什么,但是身为汉人,她自然明白王爷不爱草书的缘故。
大清入关不必以前朝代,文化上的差异就是很大的问题。如此几代下来,不仅是王爷还有皇上都练的是与狂放草书天差地别的字体。
耿氏正犹豫,见胤禛看着她,想了想道,“习字是修炼其心,你如今还小,世事多是不知,字也多是模仿。不如学得规整有样,以后再练草书如何上回奴才有幸看见王爷的字,当真是宽辍自然,文雅遒劲。”
胤禛谦虚点头。
弘昼看着两人神色,想想额娘说的也不是错。反正练字的时候换个字体而已,也不算什么。
念此他应道,“那就听额娘的。”
耿氏莞尔,“乖。”
胤禛嘴角忍不住翘了翘,果然如此。
依旧是转了半圈,等走到院子门口时两母子一同离开。因为接连来书房,还见到了弘昼,耿氏的心情很不错。为防方才说的不高兴,心里会起叛逆,路上的时候她还特意说了两句。但很快,又笑着问弘昼明天想吃什么。
弘昼自然用意在哪,但这一招就是受用。尤其是额娘等着他放学,然后提着亲手做的晚饭过来。对他而言,也是另一种久违的家的味道。
温馨,吃起来也十分美味。
也弥足珍贵。
一段路走得格外慢,分离的时候还有些不舍。弘昼站在原地摆手,看着耿氏离开之后才回屋去。
洗漱更衣不再温书,独自坐在床头屉子里翻出自己的私产家业来。他知道出的多,根本来不及做一些短期投资,就像是个老实的农民工一样,都一一存放在账户上,或者真金白银的就在眼前。
清数钞票这种事情是最幸福的,弘昼乐滋滋的舔了舔手指头,笑着将票数清放在一处,再低头将零碎银钱铜板都串起分好。
听音趴在床头,她手里拿着炭笔,听见弘昼报数后便将数额写下来。
她出身不好,自然也不懂什么诗词歌赋。但是身为阿哥的贴身侍女,弘昼觉得他有义务给自己人扫盲。需求低,学得不多,但是基本的字认得。加上笔墨太贵,她只要了几只炭笔自己写写画画的练习。
成本也是有效的控制着。
弘昼一双眼镜几乎掉进钱里,反复的数了三回之后又让听音一起,各自算了这税钱多少。以此确定,自己到底能不能承担起这份债,还是直接厚着脸就让长辈填了。
听音算的慢,生怕弄错还多算了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