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着去赶集……”
提前完成了差事,想象之后都是自己的自由时光。弘昼是无事一身轻,开开心心骑着马儿离开。路上的时候还忍不住抖着腿,嘴里直哼哼,观赏一路风景。
因为地势问题,没有秦淮美景的宣城,水路也没有想象的畅快。而城里繁华,所有的魑魅魍魉都是他们这群人玩剩下的。但是山林路上同伴人太少,反而容易引起祸端,因为阿林保建议进城前所有人同行。
于是一群队伍只能越过宣城一带,优哉游哉绕过绿意葱葱,林木环绕的山间,走至原汁原味的泥土大马路上,再伴着马蹄边纷飞的尘土往南而行。
那里是春暖花开,城市繁华的地带,想想游记里的字字句句,就足以让人心之向往。
但在抵达之前,这就是一条普通的山路。相比起人来人往的景色,反而是忽然窜出的小动物更多一些。
这么想着,身下的马儿就停了脚步。弘昼不唱了,他低头看着四周,泥土大马路的草丛里窜出一条蛇来。这显然是一条野生的小家伙,看见了人没有丝毫的害怕,反而支着身子看了几眼,而后再大摇大摆的窜过路面,回到林子里。
弘昼不得不感叹一声,“我想吃蛇肉了。”
“那是有毒的。”侍卫当即回道。
“那算了。”
弘昼并没有一定要吃,耸耸肩继续唱歌前行。不过他一路上左顾右盼,眼角一掠,发现路边的一大坨牛屎都觉得稀奇不已。
遥想贝爷说过牛屎也是好东西,弘昼就要下马走过去,“你们看这”
“主子且慢!”
还没走近过去,西河和画南两人就骑着马儿赶来,高呼道,“那是牛粪!”
“……”
两人一脸嫌弃又庆幸,之后对着弘昼一笑,似乎在说万幸把你拉回来了!不然你会后悔的!
弘昼能怎么说?
难道说自己是好奇牛粪的组成?学一下贝爷分析?
“这外面什么野兽都有,主子还是等到了城里再下来吧。”西河忙道。
阿林保分明看见弘昼的窘迫,笑着提醒,“看来就要到城里了。”
弘昼乖乖的坐回马背上,发现前面不远又有一块牛粪,“行,那就在那里住了。”
他们一路上虽然是随便走的,但弘昼手里有一张大致的地图,相应的城镇都在上面。而在他们眼前的,则是一个不配有名字的城镇。
此时此刻,他真的想把康熙手里的那份偷过来。看过的人才会感叹,眼前这份太粗糙了。更重要的是,古人辨别方向都是很玄妙的,抬头望天指着东南西北而论。
弘昼也庆幸自己上过学,虽然特权提前毕业了,但好歹不再是只知道左右的南方人。
一众人来到的瞬间,有人好奇看来,也有人淡然走过。小城镇里来的人少,但因为两地的城镇较远,许多赶路的都会过来歇脚。画南甚至不用过去问,就能看见大街上最繁华的一家客栈。
客栈没有名字,随风飘摇的旗子上只有黑色的客舍二字。
遥遥一眼,像是黑店。
弘昼本能的来了精神,看着阿林保问,“你觉得怎么样?”
“五爷是问?”
“像不像什么秘密地方?”弘昼低声问道,但他的脸上精神奕奕满是兴奋。
就像是看到了斗鸡一样。
阿林保莞尔,环顾四周,“五爷的意思是走?”
“不,住下来!”
弘昼肯定的道,他没有要连夜赶路或者露宿山林的准备。白天走过都能看见小动物,那到了它们的地盘,黑漆漆的夜里被咬了都不知道。
说到底,他上辈子是个没什么冒险精神,只是偶尔新鲜的出门旅游的宅男而已。
客栈的环境很一般,相比起弘昼而言甚至是糟糕。
灰扑扑的大马路上,走近之后就能看到它门梁陈旧,连旗子也是发黄带着泥。众人将马儿放进马厩里休息,背着包袱进到里面时,店中小二已经在昏睡中醒来,甩着布巾擦了凳子道,“客官请坐。”
他擦得倒是爽快,可惜屋中的摆设和门梁一样。木桌木凳已经失去了表面的光鲜,乌沉破旧不说,桌角等地方甚至被磨损得不见了棱角。
弘昼抬脚进去的时候,地面上还有灰尘分明的飞扬起来。
别的不说,他只是关注自己会碰到的桌椅,就足以说明这里环境的糟糕。更不要说里间的伙房,还有里面的客房。
弘昼坐在他擦过的凳子上,两手乖巧的放在腿上,“嗯,有什么好吃的都拿上来,但是要干净。”
“客官放心,咱们店就是小了点旧了点,吃的住的保准干干净净!”
“五爷,不如让咱们来?”
有侍卫站起身来,意图露一手来。弘昼见此摆手,“不用不用,就吃人家本地特色的就行。”
“那行,小的这就去叫。这山里头夜里凉,客官要不要来点酒?”
“不必,饭菜快点上就行。”
阿林保等人谨慎,自家主子不像皇上,不爱出门。也不像太上皇,爱出门更紧要排场。所以轻装出行固然自由,但他们的防护就不能有半点闪失。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当真有个意外可不是他们能够承受的。
弘昼自然也明白,点了点头,他其实没什么胃口吃。但是坐在板凳上,恍惚还有马背上的错觉,整个人摇摇晃晃不说,屁股还生疼生疼。
等去了大的城市,他还是买一辆车吧。
弘昼揉揉肩,甩甩腿。他怕带起尘土,都不敢站起来伸展。扭头看着窗外完全夜幕降临,只有月色在山林里带着一丝亮光。
他已经能想见晚上会有多安静了。
小二嘴上说饭菜干净,无论真假,但是这味道确实一般。弘昼草草吃了两口,正想要喝口汤,结果一口下去咸的厉害。他伸手想要喝白水,阿林保却暗示他不要喝。
弘昼拿着茶杯扬了一下,抿着嘴巴吃菜的时候看见,小二就站在一旁对着笑。
呀,有意思了。
弘昼又装了几回喝水,最后装模作样的擦了嘴巴去客房睡觉。
西河和画南一同来帮忙铺开床褥,一人出门说是拿水,一人则蹲在床边嘀咕,“这里不安生,五爷快睡吧。”
“你都能看出来?”弘昼拿着自己准备好的水袋喝了几口,望着门外影影绰绰的身影,不由对西河高看一眼。
不是他大惊小怪,实在这人从来都孩子模样,憨的厉害,让他都没有可挖掘之处。
“奴才,奴才是瞧管事们才知道的。”西河抓了抓头,傻兮兮的笑了一声。
弘昼心里平衡了,眼看着侍卫亲自把热水送到画南手里,一起推门而入。他跟着洗,衣服也懒得换,直接往床上一趟眼睛一闭。
翻来覆去七八回,外面还是没有动静。
弘昼转过身,“嘿。”
“主子有事?”
西河画南都睡不着,两人就将褥子放在床侧,两人歪坐着眯眼睛。闻言一脸清醒抬头,“可是这床睡得不舒服?”
“不是,额也可以说是。”
自古由穷变奢易,由奢变穷难。
弘昼从来不觉得自己是挑剔的人,但是养尊处优这些年,他脑子里还记得普通人家的条件如何,可惜身体上已经不能接受吃苦。更何况坐了一天的马背,他腰酸背疼屁股最疼,再加上这还是个有特色的客栈。
怎么可能睡得着!
“那要不奴才给您泡碗安神茶?”
“你这什么毛病!茶越喝越清醒,知不知道!”
“诶,诶,那就不泡。”
画南连忙解释,生怕弘昼恼他,又巴巴的跟着问,“那主子想要什么?”
要什么?
弘昼起身,看着他们空着要睡的床褥,下了床就趴在了那里,“把靴子脱了,给我屁股踩一踩。”
“……啥?”
“……啥!”
两人异口同声,忍不住的喊了一声又连忙捂住嘴,看着脚边趴着的主子。他们以为听错了,结果主子趴的更实在了,侧着脸搁在双臂上回首,只露出一双眼眸回首,“来啊!”
光看这眼,真是俊啊!
画南嘴巴翕动一下,强行压住嘴边的话,伸手碰了碰西河,“你来吧,我手脚笨,容易弄伤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