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要早点歇息,当晚就真的早早睡下了,不过沾床即睡的只有柳飘飘而已,她这几天太累,睡眠又严重不足,因此不管不顾地睡得特别深沉。

许云湛却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地不停回想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就激动不已。他辗转反侧,最终面向着柳飘飘,在昏暗的夜色中,他熠熠生辉的双眸一寸寸地描绘过柳飘飘模糊的脸部轮廓,心情渐渐恢复宁静平和。听着她均匀绵长的呼吸，渐渐地浓浓困意也席卷上来,只迷迷糊糊地忽然想到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错过了什么呢他挣扎了会儿，但到底抵不过那股粘稠的睡意，没等他抓住那一丝清明,意识就被拉入沉沉的梦境中。

直到清晨,许云湛站在柳飘飘身后给她梳头挽发时,他努力地回想失去意识前那最后的念头，却脑中一片空白,遍寻无痕。

“啊，你拽疼我了。”

柳飘飘忽然的呼痛终于唤回了他飘飞老远的思绪，他忙放下梳子，问道“哪里疼”

柳飘飘抬手揉了揉发顶,转过身看他，疑惑道“怎么一大早就神思不属的，昨晚没睡好”

“不是，在想些事情，一不小心就走神了。”

“什么事”

“没什么特别的，约摸是刚起身还有点恍惚吧。”

柳飘飘看了他一眼，昨晚睡得比平日要早许多，或许真的是睡太多头脑昏沉吧，无论是睡太多还是太少都会不好受。于是她点了点头，转过头去让他继续在她头上捣鼓。

忽然想到一件事，她又转过头道“不出意外，今早村长应该会来。”

“嗯，所为何事而来”

于是柳飘飘将昨日和刘红川的话说了一遍，最后她笑得狡黠道“我说那些都是你从书上学来的，而我所知道的一切都是你教的，我们可得事先串好口供，不然到时露馅了可不好。”

许云湛点点头，赞道“这样最好不过了。”他肃着脸色，直视着她的双眸，“我也正想告诉你，绝对不能轻易与任何人说关于你的任何事，甚至连娘也不能。毕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越少人知道越好，我担心一旦被人发现，会于你不利。就如这次一般，凡事尽管推给我就好，放心，一切有我在。”

一切有我在。

柳飘飘被这话震得心里猛地一悸，这是她前世今生听过最动听的一句话，有一种被人温柔地纳在羽翼下保护的安全感，令人安心不已，令她在异世漂泊无依的灵魂终于找到了可以停留的归宿。

她微垂下眼眸，遮住莹莹的水光，郑重地点头“我知道了。”

许云湛很清楚，许多事情不可能如他们所愿遮得严严实实的，他也不愿意她做任何事情都要束手束脚的，他希望她能放手去做，因此，所有的事情由他来承担就好。不过他也感觉到了一丝危机感，他必须得快点成长起来才行，否则一切不过是空话。

听着她的承诺，许云湛终于放下心，长舒了口气，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昨日夫子在学堂上问了我一道关于勾股定理的算术题，我答出来了，夫子追问我怎么会的，我就告诉他曾经有位老先生教过的。”

柳飘飘挑了挑眉，不错，他果然是个聪明又可信赖的人。她才不在乎被称为老先生还是老太太呢。

“很好。”柳飘飘也毫不吝啬地赞道。

于是两人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

一家子刚吃好早饭，村长果然来了。

不过，到底是村长，不会如刘红川那小丫头般一惊一乍的，他心里思量得更多，哪怕这些农家肥真的可以帮他们提高粮食产量，他也没有一时激动得找不着北。作为一村之长，他依旧能够保持头脑清醒地分析着这事的可能性及可行性。

但是该有的肯定还是要有的，不管怎样，好语夸人总不会错。刘文山一进门就握住许云湛的手，高兴道“果然读书人就是不一般，见多识广。”

“哪里，村长过奖了，不过就多认了些字罢了。”许云湛谦逊有礼地回道，不动声色地抽了抽手，却被握得更紧了。

“你可不一样，瞧我家那混小子读了这些年书都给白读了，就只会写几个大字，数几个大数，其他一无所成。唉，果然好脑子不是人人都能有的。”村长叹息地晃了晃握着许云湛的手，只恨自家儿子太不争气。

柳飘飘在旁边憋着笑，确实，许云湛的脑子可不是普通人能比的，她就嫉妒不来。

感受到许云湛无奈求助的目光，她终于开口道“村长吃过早饭了吗”

这些客套话总要说的，跟着流程走一遍，话题才能自然而然地进行下去，这就是大家长久以来默认的方式。

果然，村长终于松开了紧握着许云湛的手，冲着柳飘飘摆手道“吃过了吃过了，不用忙活。”说着猛拍了下额头，“看我，咱们还是早点把事情说道清楚，不然得耽搁秀才上学堂了。”

村长拍的那一下特别实诚，“啪”的一声，异常响亮，柳飘飘都忍不住为他疼，看了眼，黑红的皮肤倒看不出红没红，再看旁边白白净净的许云湛，果然她家的最惹人爱。

“那农家肥真的那么好用”村长也没坐下，早晨的时间大家都很急，因此打算长话短说。

“我个人说了也不作数，我们试过才知道，大家也能眼见为实。”许云湛不疾不徐道，“而且，试一下也没什么损失不是”

村长点点头，来之前他就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如此一问，不过是想要再确认一下，如今看着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也高兴道“没错，是这么个理儿，咱就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