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英担心夜长梦多,催促亲兵赶紧启程,这天傍晚,亲兵护送李玄贞离开圣城。
她留在驿馆看着李仲虔,要他亲自给自己换药,以防他偷偷出城去追杀李玄贞。
一看到她蒙着眼睛的样子,李仲虔满腔怒火尽数消散,没有再提要立刻手刃李玄贞的话。
瑶英打发亲兵去王寺见毕娑,“王寺那边有急事的话一定要来禀报。”
亲兵回来复命“阿史那将军说一切都好,公主不必担心,他若有事,一定会来请公主。”
瑶英放下心来,收拾了睡下。
夜半时分,瑶英做了一个噩梦,身上战栗不止。
一只手轻轻抚过她的额头,指腹微凉。
瑶英半梦半醒,闻到熟悉的味道,抱住那只手蹭了蹭,呢喃“法师”
声音拖得长长的,又娇又软。
榻边的身影微微僵了一下。
瑶英侧过身,蜷缩成一团,紧紧靠着那道身影。
瑶英紧拽着袖子不放,快要睡着时,忽然清醒过来,双手一抓。
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抓着。
她坐起身来,屋中一点声响都没有,静悄悄的,刚才的念经声仿佛是她的错觉。
瑶英脸上还蒙着布条,什么都看不到,伸手摸了摸榻边,锦毯边沿没有一丝皱褶。
没有回应。
“我知道你在这里。”瑶英笃定地道,“你怎么来的身上好些了没”
她等了一会儿,榻边一声细微的窸窣响动。
一道身影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修长的手指拂过她的脸颊,解开她脸上的布条。
瑶英乖乖坐着,一动不动,全然信赖。
昙摩罗伽凑近了些,细看她的眼睛,双眉紧皱。
瑶英小声说“法师,你别担心,我只是暂时看不清楚,过几天就好了。我今天装出很疼的样子是为了吓唬我阿兄,让他冷静下来。”
她还故意软倒在地上,让医者夸大她的伤势。
昙摩罗伽一语不发。
她让亲兵隐瞒消息,他派亲卫过来打探后才知道她眼睛受伤了,所以不能回去。
她骗他。
知道她受伤的那一刻,他几乎克制不住,想亲自过来把人抓回去他心底的执越来越深了。
昙摩罗伽拿起布条,重新给瑶英系上,动作轻柔,“以后别瞒着我。”
语气听起来格外严厉。
瑶英点点头“我没事,不过这两天得待在驿馆,阿兄才能放心法师,你快回去吧,别耽误了正事。”
说着,她眉头紧皱。
“你没运功吧”
蒙达提婆带来的新方子起了效用,他得坚持用药,而且不能再运功。
昙摩罗伽垂眸,扶她躺下,“我没运功。睡吧,我这就走。”
他有很多事情要忙,她不知道,那些事是他的责任,他无所求,而她,是他在责任之外唯一的一点私心。
而他只能在深夜悄悄来看她。
瑶英躺回枕上。
昙摩罗伽坐在榻边,她拽拽他的袖子,“法师,你刚才念的是什么经文”
“佛说百佛经诵此佛名故,常得见好梦,远离诸难,得无上菩提”
他刚才念的是梵语,知道她听不懂,改成汉文,音色依旧清冷,如玉石琳琅,高贵优雅。
瑶英看不到他的样子,听着他一句一句念诵经文,心里无比安定,放松下来,慢慢睡着了。
昙摩罗伽俯身,手指拂开她鬓边发丝,一点一点朝她靠近,指尖轻轻地拂过她的脸庞。
吱嘎一声。
窗外闪过一道黑影。
昙摩罗伽醒过神,给瑶英盖好锦被,起身走出屋。
“你和明月奴是什么关系”
李仲虔问。
他夜里担心瑶英,过来看她,看到一个男人坐在她榻边,立马抽刀,可她却笑着和男人说话,语气轻柔,显然和男人很亲近。
昙摩罗伽沉默不语,解开面巾,月色下,一张疤痕遍布的脸。
李仲虔眉头皱起,“苏丹古”
这人别的都好,就是一张疤脸瑶英自己生得好,不在意其他人的长相,可是也不该找一个这么丑的以后成亲了,怎么带出去见人
而且苏丹古的仇人一个比一个疯狂,瑶英和他在一起,就得成日提心吊胆。
想到这里,李仲虔冷哼“三更半夜出现在女儿家的闺房,偷偷摸摸,不合规矩,你把我妹妹当成什么人了她是西军首领,爱慕她的人不缺你一个。”
昙摩罗伽沉声道“卫国公说的是我身份敏感,让公主受委屈了。”
“我深夜前来,她才能安心休养。”
李仲虔眯了眯眼睛,觉得眼前的人语气有些熟悉。
昙摩罗伽抬手,“卫国公,我的人在驿馆外,请卫国公随他们去一个地方。”
李仲虔抬起眼帘,扫一眼他指的地方,远处星星点点火光闪耀。
“去哪里”
昙摩罗伽道“去追上李玄贞。”
李仲虔眼中腾起一点火焰,看着昙摩罗伽,目露赞赏之色。
“你呢”
“我有伤在身,不便出行。”昙摩罗伽立在廊前,气势沉凝,“卫国公放心,我的人已经追上李玄贞了。此事是我一人所为,和卫国公无关。”
李仲虔深深地看他一眼,笑了笑,还刀入鞘,转身走出长廊。
一群身着窄袖衫、肩负长弓的亲卫手执火把等在驿馆外,为他牵马。
风声呼啸,一个多时辰后,李仲虔一行人悄悄从后山出城,追上李玄贞,策马疾奔,挡住他们的去路。
瑶英的亲兵一头雾水,策马上前,拿出铜符“我等有阿史那将军密令。”
“我等有摄政王手令,请魏朝太子带句话给魏朝皇帝尔等勿怪。”
亲卫朗声答道。
几个亲兵面面相觑。
月夜下刀光闪动,十几骑踏着整齐的步伐前进,气势肃杀,李玄贞的亲卫大惊失色,驱马围住李玄贞,那几个亲卫狞笑,长刀落下。
马嘶长鸣,惊叫声四起,数人落马。
几把长刀从不同方向斩向李玄贞。
“殿下”
亲卫睚眦欲裂。
下一瞬,李玄贞鬓边的头发飘落下来。
王庭亲卫捡起他的头发,放进一只锦盒中,递给李玄贞的亲卫“请代摄政王转呈给魏朝皇帝,文昭公主是王庭贵客,文昭公主在一日,盟约便在。中原人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几束头发是太子殿下的,应当转交给魏朝皇帝。”
李玄贞的亲卫心有余悸,汗出如浆,接过锦盒。
他们在王庭境内,假如刚才那几刀真的朝着太子的脖子砍下去
王庭亲卫看向李玄贞,一笑“太子殿下,文昭公主不想再看到您,为了两国情谊,您以后还是不要再踏足王庭为好,王庭距离中原有万里之遥,本应相安无事。”
李玄贞鼻青脸肿,看不出什么表情,回头看一眼圣城方向,目光森冷。
她是为苏丹古来王庭的。苏丹古抓住了李德的软肋,他没去过中原,居然对魏朝如此了解。
亲卫哆哆嗦嗦着爬上马背,拽住他坐骑的缰绳,簇拥着他离开。
不远处,李仲虔看着李玄贞一行人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拍了拍腰间佩刀。
苏丹古至少比杜思南和郑景好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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