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栖迟是个看脸的家伙,李东旭早就知道了,可他没想到的是，原来跟打直球的孩子玩根本不需要套路,直给就行。她是颜狗，你就给她颜。

李东旭傻了，他从头到尾都没要真的对韩栖迟做什么,哪怕他自己衣服都脱了,但他也没有打算要玩什么强吻之类的戏码,就怕一个弄不好真成骚扰还是非常过分的性骚扰万万没想到，他什么都没做,韩栖迟做了。

韩栖迟的手还捧着他的脸，在一吻之后朗声大笑,笑的眼睛都没了，随后双手用力把傻乎乎的家伙挤出一个章鱼嘴,凑过去又是一吻,声音很是响亮。

李东旭眼睛都瞪圆了，之前撩人的气场消失无踪，喃喃道“王者”

“不重要。”韩栖迟龇牙。

她按着他的脑袋想把人推开，这个动作让李东旭光速回神伸手想抱她被韩栖迟一巴掌拍开，啪的一声脆响让李东旭动作都僵住了。韩栖迟扫了他一眼,弯腰从他胳膊下钻出去,在李东旭转身想拦时反手把他推到椅子里，倒退两步，站直,抱胸，居高临下的望着跌坐在椅子上的李东旭，面无表情。

李东旭还懵着，这个展开跟他预想的太不一样，不一样到他猜不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被亲了的话是被接受了的意思吧可被打难道不是拒绝哪怕打的不是脸，可打手的力道也不小了。何况韩栖迟的表情实在不像是要跟他说什么好话的样子。

站着的韩栖迟沉默不语，坐着的李东旭在她的沉默中改变坐姿，双腿并拢双手放在腿上腰背挺直，格外乖巧的看着她，除了没低头认罪基本跟任骂任打差不多了。

韩栖迟动了，捡起了地上的领带，拎起床上的西装外套，再走到坐的跟乖宝宝一样的李东旭面前把手上的衣物搭在他的膝盖上，后退三步，再次抱胸站直，下巴冲外套和领带点了点。李东旭很识趣的动手，挽起的袖口放下，袖子扣好，衬衫也跟着扣好，打上领带穿上外套，等外套的扣子也扣好了，再次回归西装革履的造型，站在韩栖迟面前张开双臂让对方检查。

韩栖迟示意他转一圈，李东旭就原地转了一圈，转回原位张开的双臂自然垂下，望着韩栖迟等待下一个指令。

下一个指令是开门，李东旭就去开了门，门户大开，楼下喧闹的人声传上来，封闭又安静的空间被打破，诡异的气氛自然也被打破了。

李东旭站在门边以为自己应该走了，等待他的大概就是拉黑再也不联系，可韩栖迟让他站住，李东旭站住，侧身望着韩栖迟，她伸手往椅子上一指，让他迟疑的伸手指着自己，怕自己理解错误，这是让他回去

韩栖迟假笑，李东旭懂了，慢吞吞的往回走，坐回椅子上，还是那个无敌乖巧的坐姿，而韩栖迟靠在了桌边，示意他调整椅子的角度朝向自己。李东旭一个指令一个动作，调整椅子，调整坐姿，调整视角，仰头望着韩栖迟，等待接下来的绝交通知。比如，我们别再联系了，对大家都好。

“我还有事要忙，我们速战速决。”韩栖迟望着他等他回应，李东旭乖乖的点头，表示都听她的。

勾了勾嘴角的韩栖迟抿嘴把笑憋回去，冲他比划了个二“两个问题，一，之前说跟我朋友是骗我的对吧”面对再次老实点头的李东旭，掩饰性的咳嗽一声，再问“二，为什么突然不装了”

放弃挣扎只等着被拉黑的李东旭格外坦诚“我之前根本联系不到你，真的堵门只会让你更讨厌，不算是骗你，只是想着以退为进。”

韩栖迟点点头，想着她就知道，这是套路，可惜没坚持下去还是被忽悠了，抬手示意他继续。

李东旭动了动肩膀，无声的叹了口气“可我发现退的太多反倒会让你误会我真的拿你当朋友，那不管我做什么都没意义。”

前一句韩栖迟相信，这句她不信“就算这样，为什么是今天，总要有个刺激你，让你不打算装下去的理由吧”

李东旭沉默，韩栖迟等了几秒，看他还是不说话，站起身想走，就听到他说“我只是不安。”

“不安”韩栖迟笑了“难道我以前有表现的很让你有安全感”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李东旭也就没什么好不能说的了，挺直的腰板松懈靠着椅背，翘起腿双手交叠搭在小腹，冲韩栖迟微笑，语气平和，一点没有之前乖宝宝的样子，跟她说“你不好追，不止是针对我，是对所有人都这样，对吧”

韩栖迟在他改变坐姿时就知道这才是正常情况下的李东旭，颔首默认。

正常情况下的李东旭不是乖宝宝而是成熟的男人，成熟的男人聊如何追女人，套路很多，想法也很多，脑洞格外的大“我不清楚你接受多少追求，但你可能没接触过别人送上门跟你说某些人可以玩玩。至少，没有直白的被人当一条上升通道扒着不放。”

“你的意思是”韩栖迟听懂了，正因为听懂了，表情就不太对。

“我的意思是，只是美术导演的韩栖迟会得到经纪公司的招待有限，你不是直接做主的人。但今天过后，折腾了那么大个摊子的韩栖迟，在很多事情上可以做主了。跟品牌方的关系紧密起来，在电视台和制作公司也能占到席位，光这两点想要在你身上获得什么支持的男男女女们，会为你打开新世界。”

李东旭笑看脸色古怪的韩栖迟“我没开玩笑，是真的会发生。”

韩栖迟莫名有些囧“就算是那样，跟你做的这些有什么关系”

“关系啊”李东旭笑叹一声“关系就是年轻的太多，我怕你挑花了眼，我这种老人家就更没竞争力了。”看她愣住，笑了“你喜欢美丽的东西，你自己都那么说，你喜欢美人，这个圈子缺什么都不缺美人。你喜欢美人，你不忌讳这件事，你公开的说你喜欢美人，很多人就会给你送美人。”

“那些美人们就像商品，你随时可以拥有，唾手可得。你对感情的态度本来就有点奇怪，好像谈个恋爱要负责别人的人生一样，思虑太多，太慎重，慎重的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接近你。这时候商品们跟你说，你不用负责，买卖双方都按规矩来，你出资源，他们出美色，公平交易。这样你就不用考虑要对谁负责了，责任已经明码标价，你出得起钱就行。”

“我的想法可能太武断，也有点恶劣，人老了么，思想就单纯不起来。”李东旭自嘲的笑笑“我这个老人家不知道你会怎么选，可能还是维持现状，慎重的对待感情，跟每一个追求你的人说对不起。亦或者，你会被花花世界吸引，流连花丛，反正你出得起买花价码。”

李东旭摊开两只手“两个选择放在我面前”抬起左手“相信你会坚持本心”右手跟上“花丛太美，你又那么爱美，做一个惜花之人，也不错。”甚至胳膊朝向她，像是拥抱的姿势，又像是在问她怎么选“你说，我要怎么做”

韩栖迟伸手把他两只手都拍下去“还是狡辩，这也不是你搞些事情的理由。”

李东旭轻笑，拽着椅子靠近韩栖迟，两腿分开左右放在她的腿侧，仰头看着淡定以对的韩栖迟，给她科普大人们的世界“我在做的就是未来会发生的事情，某一天你可能刚结束拍摄，回到宾馆打开房间，就有人躺在床上，或许什么都没穿，或许站在门口像我一样给你展示脱衣秀。”

“你可以拒绝，当然，就像刚才，我不会强迫你，我又不是什么坏人。那些人也不会，他们也不是坏人。他们只是像我一样，为了某些可能创造机会的人，机会稍纵即逝，我们都得奋力拼搏。可是”他歪头冲她笑“韩小姐，你没有拒绝我。”

没有拒绝的韩小姐哼了一声“你讲的跟自己亲身经历一样，很有经验啊。”

“经验又不是自己做过才有的，这在圈子里连潜规则都算不上，很多人进房间都只是投石问路，你愿意自然很好，你不愿意他们也没损失什么。”李东旭垂下眼睑，他感觉到韩栖迟的态度不对了，那不是要跟他老死不相往来的态度，嘴上还在继续说别的“你不是什么难看的富婆，也不是要强迫谁的人，如果对象是你，很多人都不会觉得自己吃亏了。”

“等圈子里再多一点你性格不错，即便不成功也不会被讨厌的消息，那扑上来的人能堆满我们小区。什么事情见多了就不觉得奇怪了，没有负担的玩一场游戏，何乐不为。你没损失，对方也没损失，双赢。”

李东旭抬起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看的韩栖迟都愣了，小哥哥起身让两人的视角高低变换，低头望着人的变成李东旭。

“理论上我应该要道歉才对，可实际上我不觉得我应该道歉，毕竟是你亲我的。”

李东旭探头靠近韩栖迟，在她瞪大的眼睛中闭目落下一吻，角色一下调转，韩栖迟还在愣神中，李东旭已经离开她，坐回椅子上，轻笑出声。

“现在，我们扯平了。”

这下，韩栖迟傻了，李东旭笑了。

笑容满面的李东旭起身往门口走，韩栖迟傻乎乎的看着他，看着他关门，看着他又走回来，看着他把椅子放好示意她坐，乖乖的坐下，仰头看着靠在跟她之前的位置一模一样的桌边，低头俯视她。

“韩栖迟，恋爱吗，我很早之前就说过的，不用负责的那种。”

韩栖迟呆滞许久，突然喷笑，李东旭仰天长叹，他这次是被反套路了啊。

韩栖迟笑的不行了，李东旭唉声叹气，叉着腰想要生气，转而又放下手跟着笑，没一会儿又伸手去戳韩栖迟的脑门，韩栖迟也不躲就一直笑。

李东旭有些羞恼“差不多一点，我后来不是发现了么。”

韩栖迟揉着笑的发酸的脸吐槽他“那是我没有正经装，亏你能说出潜规则，还什么双赢，你脑洞够大的。”

“这点我可以说，那不是脑洞，真的有人亲身经历过。”李东旭用脚尖轻轻踢她“你小心一点，真的会发生。”

仰头倒在椅子里的韩栖迟长叹一口气“我还是觉得这样不好。”

李东旭让她别挣扎了“难道我就那么不好吗”

“不是你的问题啦，是我觉得”韩栖迟摇摇头不说了，坐起身仰头望着他，表情有些茫然，心里其实也有些不对“我们真的要在一起吗，恋爱然后呢，吵架，分手，再和好，再吵架再分手，再”

“你现在跟我求婚进度有点太快。”李东旭笑着打断她，掌心向上冲她伸手“虽说恋爱总会有各种问题，但你连开始都不敢，到让我怀疑之前在楼下那个侃侃而谈的女人去哪了。”

韩栖迟望着他的手，目光顺着手臂移到他的脸上，这个人真的很好，超帅，也让她在刚才心动了，所以她才会吻下去。可真的要跟这个人恋爱她为什么没有兴奋的满身冒粉红泡泡，反倒更想反悔，跟他说要不然他们还是算了吧，至于心动什么的，心本来就会动的，不动的是尸体。

李东旭的手就那么伸着，一点都没有因为她的犹豫而退缩，他好不容易计划通，现在怎么可能犹豫。

“你不觉得我们状态不对么。”韩栖迟有些后悔了，想把刚才的事情归结于激情犯罪，现在冷静了，结果自然可以改，试图说服他“正常告白不应该是这样的，总要脸红心跳什么的才对。”

这话可说服不了李东旭“我们两都带着妆，脸红看不出来，心跳都在跳，而且你耳朵红了，忘记了吗。”

“刚才那种情况我要是没反应才不正常吧。”韩栖迟不认。

李东旭笑道“有反应就是喜欢啊，真的讨厌的话我都没靠近你，你一巴掌就扇过来了。”看她还想说，一直没动的那只手干脆抓住了她的手“韩栖迟，别老为了同一个问题纠结，我不知道你出了什么问题才那么小心的对待恋爱这件事，可它没那么可怕，我保证。”

韩栖迟低头望着被他攥住的手，底气不足的嘟囔“你拿什么保证。”

“当然是”

咚咚。

门板的敲击声打断了李东旭的话也让两人一起转头望过去，金在恩举起手对他们晃了晃，尴尬的笑笑“我不是来当电灯泡的啊，是有事情要找我们d。”

李东旭还没反应过来，韩栖迟已经丢开他的手站起来往金在恩那边走，边走边问她什么事，金在恩说是他们上热搜了，问韩栖迟房间的预定通道开不开。韩栖迟当然开，这种好机会不开预定什么时候开。

那两人就那么走了，被留下的李东旭哭笑不得，他这个恋爱谈得也太奇怪了吧。可转念一想，他们在一起了

凌空挥拳的李东旭现在才兴奋起来，他们在一起了韩栖迟答应了谁管恋爱怎么谈啊想怎么谈怎么谈

在一起了，然后呢

没有然后。

李东旭一整晚再也没见过韩栖迟，哪里都见不到，上上下下连女洗手间都被他找了个妹子以有事想找韩栖迟为理由让对方进去看过，韩栖迟都不在。那个怎么看怎么奇怪，都不知道能不能被称之为告白的画面像是他幻想出来的一样，韩栖迟就这么不见了。短信不回，电话不接。

他们在一起了吗

arty在凌晨时分结束，喝的醉醺醺的人各自散场，李东旭坐在空荡荡的客厅望着天花板的吊灯，深刻的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幻想了那个场面，实际上那些根本没发生过。

张在贤来问他要不要回去，李东旭摇摇头，让张在贤先走，说自己还有事。张在贤走了，屋内陆陆续续真的走空了，工作人员进来收拾残局，他还坐在客厅里。吊灯晃眼，晃的李东旭有种不知身在何地的虚幻感，这里太像片场，像的仿佛拍摄还没结束，他只是躺在片场的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他还在苦恼韩栖迟要怎么办，此后的一切都是大梦一场。

夜深了，工作人员都撤走了，屋内的灯没关，但安静的好像就剩他一个人了。

手机铃音突然响起，李东旭拿过一看，一下翻身坐起，开口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发现的紧张“韩栖迟”

对面的声音倒是没什么特别的“他们跟我说，你还没走，那边要关门了。”

李东旭哑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喂”

“你说。”

“你不走吗”

“你在哪”

“公司啊。”

“为什么不接电话”

“在忙。”

“你知不知道”

李东旭卡壳了，他应该说什么

韩栖迟知道他应该说什么“你该不会一直在那等我吧真的假的对不起对不起，我直接回公司了，没想到你会等我。我真的没”

电话里的人在道歉，在解释她跟金在恩直接就回公司了，真的没注意到，电话也不是故意不解的是静音后放在一边忘记了。

李东旭撑着膝盖捂着额头还是不知道要怎么回应，兴奋的只有自己，开心的也只有自己，在乎的还是只有自己，他很烦躁，韩栖迟越说他越烦躁。心里有股无名火想要宣泄可又发不出来，没道理，没立场。不应该是这样的，真的不应该是这样。

告白也好，在一起也好，什么都好，都不应该是这样。

李东旭没办法发火，因为韩栖迟已经道歉了，她那么理直气壮的说，我没想到你会等我，仿佛他们什么关系都不是，同事，朋友，哪怕是恋人，韩栖迟都不在意。她在意她的人偶，在意她的鬼怪之家，在意她的团队，在意她的项目。她唯独不在意他，哪怕她真的心动了，也确实答应了，在一起。

现在的情况很荒唐，李东旭太能理解韩栖迟的思路了，他都能猜到韩栖迟的想法，就是那句话，我没想到你。李东旭都怀疑现在的场面是报应，他干过类似的事情的，只是没韩栖迟那么没有求生欲就这么直白的说出来，说，我没想到你。可他干过的，忙拍摄，忙行程，忙事业，忙一切他认为是正事应该摆在第一位的事情时，过往是有一个人跟他一样，想发火却发不出来的。

李东旭完全理解韩栖迟，太理解了，可越是理解就越觉得荒谬。

过往的回忆就这么冲入脑海，那些争执和吵架仿佛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