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好了,纪家如今只有你了,我有什么不能教给你的?”
纪姑姑这话很是能够安慰人,他们两个之间的亲缘关系在这里摆着,纪姑姑又不指望着靠铸剑术一鸣惊人,没什么道理不教给他。
纪墨看了一眼任务上的“未完成”,抬手去桌上取了茶盏来,奉给纪姑姑,当下就是一拜:“师父喝茶!”
“不必叫什么师父,一如以前就是了。”
纪姑姑如此说着,喝了一口茶,算是认了这个“师父”的说法。
【主线任务:铸剑师。】
【当前进度:纪沉意(师父)——已完成。】
纪墨脸上露出笑容来,又逢换牙时候,那黑洞洞的小窟窿让他的笑容都有了两分滑稽的感觉。
纪姑姑也跟着笑了,笑着托了他的手,让他站起身来,“以后可莫要惦记这件事了,好好跟着孔师傅学,便是冲着你姓纪,他也会好好教你的,莫要疑心。”
她竟是看出来纪墨心中不定,总是怀疑旁人藏私。
被言中心中所想,纪墨挠了挠脸颊,颇为不好意思,七情上脸,他从来就不是一个能藏事儿的人。
好在纪姑姑也没怪罪的意思,笑着说了一句,就放他去学习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写了功课,夜深人静的,很多事情又重头想起,纪墨想到纪姑姑所言,想到这个“纪”姓之后的种种,很是理解纪姑姑如今的境况。
“还真是复杂啊!”
脸上的表情都随之纠结了,纪家那么多人,是因着柳家而死,偏偏柳家如今又是皇家,这仇,提都不能提起了,他甚至都有些庆幸纪姑姑看开了没想着报仇,否则他们这一大一小,凭什么去推翻柳家的江山啊!
再想到之前自己夸口要做天子剑什么的,如果早知道这些过往,那话就不能说,就算铸剑,也不能给柳家铸剑啊!
但,若要遵循纪家的“忠君”,对逼死纪家那么多人的当今,忠还是不忠呢?
太难了,似乎选什么都是错。
“姑姑能够坚持这么多年,也真是不容易。”
感同身受地想了想纪姑姑的立场,纪墨都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她跟姑父没有子女了,便不用把这份纠结的感情留给子女去选择。
又想到,自己大概是柳家给找到的纪家独苗,虽然还不知道是从哪个犄角旮旯挖出来的,但送过来安慰纪姑姑的意思肯定是有的,这一想,又觉得那柳仲钧做得也算不错,仁至义尽了?
夜间匆匆一面,很多都没记得,但那个锦衣男人的气度风雅还是印象深刻的,能跟这样的人物匹配,没有毁容的纪姑姑又该是怎样的美好,而如今,却只能天天独坐佛堂,家不似家,这份仇,总还是在的。
冤家宜解不宜结,但已经结了仇,又该怎么办?
纪墨想到自己可能要把这份仇恨也继承了,整个人就不好了,他真的只想完成任务,不想那么多的,可想到纪姑姑,心中又是憋闷,几年相伴,人谁无情,怎能一点儿不为之忧心呢?
次日晨起,纪墨顶着两个黑眼圈儿,吃完饭拿着功课往外走了几步,又跑回来,飞快地跟目送他的纪姑姑抱了一下,头偏向一边儿,闷闷地说:“姑姑,你不要怕,等我长大了,就带着你去外面住,只有我们,我养活你!”
纪姑姑少有跟纪墨如此亲近,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微微高举着,听到纪墨说话,才缓缓落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下,轻声:“去吧,别让先生久等。”
看着纪墨飞快跑了,粗壮的丫鬟跟在他身后,膀大腰圆,把那小小的身影遮挡住了,她抬手摸了摸眼角,微湿,好久,她都不曾体会过流泪是怎样的感觉了,看到指尖湿润,眨了眨眼,总觉得眼中似有什么,让她都看不清东西了。
扭头,跪在佛前,仰面观佛,慈悲眉目,嘴角含笑,让人的心也随之宽和起来,一切都会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