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小部族之中很受看重的技能型人才,在大部族就比较多见了,连草医都有五六个,还不包括巫医,佛医,除此之外的各类人才,更是颇多,雕刻匠都有七个,专门雕刻一些金银器,还包括玉石雕刻。
族长的夫人,除了一个正正经经的之外,还有若干小夫人们,还有他的女儿们,这些人对饰品的需求是很大的,完全不满足于商队每次送来的那些许,她们会让这些雕刻匠们发挥所长,照猫画虎做出更多的来。
这些雕刻匠中有的是男奴,有的算是二代或三代的奴隶,已经被这里同化得差不多了,还有些则是其他部族送来的,还有他们部族之中自己培养出来的。
纪墨被那个负责人带走之后就来到了这里,跟这些雕刻匠一起,有负责人发话,他们也没管束纪墨,由着他挑选材料,不多久,洪畴这个雕刻匠也被送来了这里。
师徒两个简单说了两句话,洪畴只说了一句“你呀”,后面的话就都不说了,纪墨笑嘻嘻地拍了拍随身的小袋子:“工具我都带着呐,我一定会好好学的。”
这一次,他选择的是玉石雕花,很简单的一朵水莲花,配着碧绿的荷叶,白色的睡莲愈发纯洁,整个构图不见多少意趣,却有着另外一种让人看了感觉到心静的安宁。
部族之中的那位佛医看到了这样的作品,知道是纪墨这样小的孩子做出来的之后,叹息着说:“孩子的心中总是有一片净土。”
这大概也算是夸奖了,后来那位负责人就发话,纪墨可以留下来了,如纪墨这种因为一技之长留在大部族的人也挺多,他在其中并不算特殊,去送走族长的时候,他还表示一定会好好学习雕刻,以后回去为部族雕刻。
族长微微摇头,他们那个小部族要什么雕刻啊,但还是接过了纪墨递上的玉石花,纤细的花枝伸展出去,绽放出来的花朵清透优雅,那是当年朗阁给纪墨,让他雕刻给阿桑的,族长答应了转交。
“你们不要担心我,我一定会好好的。”
纪墨年龄虽小,却很明白自己不是小孩子了,为了技艺客居他处,就好像是上寄宿制学校,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撑死就是远了点儿,不能经常回家,然而真正比起来,这里的条件又比家好了很多。
“我还在呐,你能有什么不好的?”
朗阁在纪墨的头上敲了一下,他也是要被留下的,这次打仗,部族之中是由苍风带领那些人出力的,族长年龄还是大了,没有冲劲儿,他会带着其他的人回去,而朗阁会留在这里,相当于作为质子,算是大部族挟制他们的一种手段。
不然,各个部族各自带队,不听号令可怎么办。
纪墨在这里没什么认识的人,朗阁倒是认识几个,以前送贡品过来的时候,也是来过的,作为同一个部族出来的人,朗阁把纪墨带在了身边儿,这种“带”也就是晚上睡觉在一个帐篷之中,其他时间,一整天的时间,纪墨都会在雕刻匠们所在的帐篷之中,如鱼得水地吸收着他们的知识。
洪畴擅长的是石雕玉雕,木雕也做得,金银器的雕刻也能做,但不如那些专业的讲究,而这些聚集在一起的雕刻匠,有的是家传,有的是师承,有的是自学成才,他们有的是擅长金器雕刻,有的是擅长银器雕刻,还有些能够更进一步做瓷雕,这可真是让人惊讶的一种了。
把瓷碗内垫上软垫架在木楔上,木楔是事先做成半圆形的那种头,刚好能够撑住一个碗的样子,拿着精巧的小刻刀,辅以木头小锤,一点点地在上面刻画出花纹来,怎样的力道在保证不会把瓷器敲碎的同时在外部完成雕花,还真是个细致的活儿,之后还要用一种镶嵌着磨石的笔细细地打磨出光滑的表面来,更显光泽。
相较而言,金银器的雕刻就有些粗了,不是雕刻工艺的粗,而是这些手熟的雕刻匠,那种大开大合,活像是在捶铁一样的方式,让纪墨看得目瞪口呆,不应该小心翼翼的吗?
而更让他呆愣的就是大型的石雕了,那可真是抡着锤子上的,看起来就不像是在做什么精细活儿。
当然,这是前期,粗略雕刻上线条的时候是这种法子,后面再进行精巧修饰的时候就不是这样了,金银器的好处就是若是雕刻坏了,补救也比较容易,把铁锥子烧热了,在上面烫一烫,小范围融一下再塑形,完成之后,大体上也不会让人看出不妥当来。
纪墨看着这幅场景,很有点儿看女孩子卷发的喜感,然而这也算是常见的,木雕之上也会用这种烫的方法,想要留下那种特殊的颜色,还有因这种颜色而对造型构成的点缀。
看着那一个个手掌粗糙的雕刻匠,一个个外形粗犷不修边幅碎屑满身,他们手中的东西却是愈发精致,精致得都不像是从那样粗糙的手中诞生出来的,不像是那不修边幅满身碎屑灰扑扑的粗犷之人能够做出来的。
一个牡丹缠枝的玉雕,完成的那一刻,真的是令人惊艳,好似火山喷发遗留下来的红,深深浅浅,部分地方似乎深得发黑,那是草原之中特有的一种玉料,不及白玉昂贵,却在雕刻匠的巧手之中,成为了富贵繁花的美景,层叠交错的花瓣,因为颜色深浅不一,只看一眼,就能明白那是怎样层层叠叠的富贵花,累累的繁复,都在构成这一片繁茂之景。
再辅以木雕的底座,摆在那里的玉雕,就像是肆意张扬的美人,静静等着众人目光之中的惊叹,汇聚一身。
这些雕刻匠大都不太爱说话,一天不开口也是常有的事,在这个帐篷之中,连洪畴都被这种气氛影响,不怎么说话了。
他也挑了一块儿玉料,指导着纪墨挑了一块儿小的,师徒两个雕刻的时候就在帐篷里,不雕刻,需要讲课的时候就在外面,会把正在雕刻的玉料也拿到外面去,于寒风之中一边做一边讲,身上都要凉透了,才又回到帐篷里来。
一来二去,大家也都知道了他们的师徒关系,同样是男奴转为雕刻匠的几个有心劝洪畴莫要太用心之类的,洪畴却摆摆手,全不在意:“我这一辈子,只会这个,若是连个后人都不留下,对不起传下来的这份手艺,纪墨是个好孩子,我会用心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