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李大爷以前没收过弟子,或者说他学这门手艺也没怎么受磨难,这才对纪墨非常宽松,若不然,不给端三年的洗脚水,谁教你一点儿真东西。
这里面,还要多亏扎纸这门技术,大多数人觉得沾晦气,说不好就是鳏寡孤独的命,就是李大爷也对此颇为迷信,所以这个不那么热门的技艺,各方面的要求才会宽松一些。
就好像那些不愁弟子的名门大派,从来不会给多么好的福利来吸引人,倒是那些不好找弟子的小门派,才会拼了命地给好处,希望留住人。
李大爷已经接受纪墨这个弟子了,想着让他养老送终,待遇自然跟一般的弟子又不一样。
心情好的李大爷中午的时候又给纪墨吃了肉,下午的时候还带着纪墨去了镇子上,也不干啥,就是乱逛,纪墨以前想要考察市场什么的,就爱做点儿研究,耗费时间看看扎纸生意如何什么的,其实就是找个不那么显眼的位置,盯着人家的大门看,看多少人进出,多少人买东西之类的。
纪墨不敢把这些看出来的数据留在纸面上,他的经济条件也不具备纸笔这种装备,便把所有都记在脑子里,看在不知道的人眼中,如李大爷眼中,就是纪墨这孩子爱热闹,看人家人来人往都能看半天那种。
乖巧的地方就在于看了也不胡乱要东西,免得大人买不起尴尬,他也就乐于带纪墨过来看看。
他其实也是个爱热闹的人,然而在村子里跟人说不了几句话,倒是镇子上的何老纸,跟李大爷年龄差不多,还能多说几句。
何老纸这里的生意也一般,卖着纸币字画,却没一点儿文人气质,何老纸的脸上似乎就写着“猥、琐”两个字,来光顾的人也没几个书生学子的,镇子上,这种人都算是稀缺资源,人往高处走,这年头读书写字的本来就不会是穷人,而学会了之后,来钱的路径多了,认识的人脉也广了,也会到更好的地方去,比如说县城什么的。
于是,镇子上最有才学的就是土财主了。
附庸风雅什么的,还是很在行的,然后就是那些只有画,少少字,或者干脆没字的书了。
咳咳,不要误会,当然也有避火图之类的,但更多的还是类似于连环画之类的东西,就是那个画工质量,略比纪墨的好一些而已,想要更高要求,那是不能够了。
这年头,画了画的东西要价高,就是因为这东西很难雕版,雕出来都会用好久的,也就很少有创新。
若要人画,这成本是必然要提高上去的,买家,这镇子上的买家,又没那么多钱买这个——土财主也不是冤大头啊!
“这年头,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我听说,最近可能又要打仗了。”
何老纸神神秘秘地把后半句放低了声音。
李大爷听得身子一震,他日常过来,就算是不带上一包花生米,也会带点儿吃的什么的,何老纸吃着,嘴巴就有点儿松,有个什么消息就会告诉他。
“又要征兵?”
朝廷征兵几乎是没有上限,只要不是七八十走不动道的,轮到你头上了,拉着就走了,赶不走就要挨打。
李大爷对此很是关注,他这种日常吃喝好,家中没余钱的,看着有一副好身板的通常可是躲不过征兵的。
“谁知道呢?”何老纸往嘴里扔了一颗花生米,笑眯眯说着,那不太关心的样子就差没显摆一下自己那比较差的身板了,“咱这样的,人家看都不看一眼,就是日子难过啊,指不定要交多少钱。”
征兵是要给点儿安家费的,甭管朝廷上给了多少,中间过手又克扣了多少,最后总要发下来点儿,这些钱发得那些官老爷心疼,必然要从别处找补回来,如何老纸这种开着铺子的,看起来是有钱的,就会被摊派上税收,名目繁多,总要意思意思给一些。
“打打打,都不知道打到哪里去了。”
李大爷有过逃荒经验,还算是见多识广的,但他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打仗,好容易安静几年,这是又要打哪里了?
朝廷上那些国家大事,离他们这些小屁民的距离,实在是太远了。
有的人家要是养鸡鸭什么的可能会谨慎些,拿石头木板弄出一个比较好的起码不会被鸡鸭弄塌了的低矮院墙来,但大部分人家都没这么奢侈,隔着篱笆院墙彼此瞅个对脸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说起来高大上,其实很接地气的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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