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宋绾的话说出口以后,陆薄川的脸色没有多大的变化,就连声音,都是平稳无波的,他只是用着那双深邃锐利的眼看着宋绾,薄唇轻掀:“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明明那么平静,平静到像是没有任何变化。
可宋绾却觉得,他的声音那么冷,冷得仿佛压抑着低沉狠厉的风雨欲来。
森寒的冷意朝着宋绾的脊梁骨爬了上来。
宋绾下意识想退一步,她的秀拳紧紧的握住,不知道为什么,宋绾来的时候,明明那么笃定,可这一刻,她却害怕极了。
但是她的心脏那么痛,当年如果不是那个女人,那么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爸爸和二哥不会死,她的孩子会好好的生下来,她或许还好好的活在宋显章为她编制的象牙塔里,而周竟……
周竟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了无生气的躺在重症监护室里。
宋绾强忍着泪,她咬着牙,再次朝着陆薄川道:“我说,那份资料,是温雅从我身上抢走了的,是她害得陆家破了产,是她害死了爸爸和二哥!陆薄川,一切都是她在背后搞的鬼!”
轰隆隆的一声炸雷,在天空中响起,闪电临空劈下,几乎要将天空一分为二。
外面下起了雨,连绵的雨幕几乎要将整座城市淹没。
陆薄川的脸色这才一点点彻底冰寒起来,他的所有怒火和戾气全部藏在皮囊之下,仿佛酝酿着一场更为盛大的暴风雨,他一字一字的问:“宋绾,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周围的人仿佛也感受到了这里的气氛,全部都朝着两人这里看了过来。
宋绾忍着泪,她害怕极了,可是她太恨了,这么多年来,她背着这两条人命,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她像个爬行动物,在布满刀尖的地上,爬得缓慢而艰难。
一千四百多个日夜,一场漫长而残暴的洗脑。
这些她都可以忍受,可是周竟他又有什么错!
宋绾说:“温雅呢?温雅在哪里!你把她找出来,你们是不是把她藏起来了?为什么从我出狱后,就从来没有看见过她!她是不是心虚,逃到了别的地方!你把她找出来,我要和她对峙!”
“绾绾!”郑则一阵心惊肉跳!
宋绾怎么可以在这样的场合,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然而已经来不及。
“啪——”的一声,带着震耳欲聋的巴掌声狠狠朝着宋绾的脸上甩了过去。
宋绾被这一巴掌甩得整个人差点飞了出去,她背后就是餐桌,她被甩得朝着餐桌狠狠撞了过去。
宋绾的肚子抵在了餐桌的边缘,又被弹了回去,整个人摔倒在了地上,生理上的疼痛让她半天没有缓过气来!
可就算是这样的疼,也抵不过她站在监护系统前,看着周竟了无生趣的躺在手术室的时候,所受的疼痛的万分之一。
与此同时,她的半边耳朵嗡嗡作响,脸上火辣辣的疼得麻木。
宋绾捂着半边脸,耳朵里一片嗡鸣,她的眼泪一滴一滴的滚落下来。
这样大的冲击力,让她久久回不过神来,她好像听到了周围的人的惊叫声,又好像没听到。
宋绾这才知道,原来陆薄川第一次甩她巴掌的时候,已经是收了力道的。
他真正用起力气来,是这样的可怕。
宋绾被打的半天没能从能从地上爬起来。
半边耳朵出了嗡嗡声,收不到任何声音。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她的手被一股大力狠狠攫住,宋绾回过头去,陆薄川有力的手扣住她纤细的手腕,将她用力拉了起来,然后大步朝着宴会现场离去。
宋绾还被桌子边缘抵得有些透不过气来,陆薄川人高腿长,步子迈得又大又快,宋绾打着小跑都跟得有些吃力,更不要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郑则也是一阵的心惊肉跳,宋绾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样惊世骇俗的话,明天的新闻还不知道要怎么写!
他怕陆薄川这样的状态不能开车,也怕陆薄川真正带宋绾去见温雅,赶紧跟了上去。
而楼上,季慎年站在二楼,凉薄冷寒的目光注视着楼下,他揣在裤袋里的手紧紧的握紧成拳,一直目送陆薄川和宋绾离开。
隋宁穿着拽地红裙,画着浓艳精致的妆容,也看着楼下,直到宋绾被陆薄川强硬的拉着离开,她才小心翼翼的转身觑了一眼身旁浑身气压冷沉的季慎年。
这个男人就这样站在这里,从宋绾进来的那一刻开始,眼神就从来没有移开过宋绾分毫。
隋宁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
已经这么多年,这个男人为了宋绾,隐忍到了什么程度,那阵子他明明在季家已经快要脱不开身,却还是在宋绾出狱的时候,企图帮她。
差点把自己弄进了监狱。
但是宋绾不知道,隋宁却清楚,那时候季慎年帮宋绾,存在的目的是什么。
他即便帮不了宋绾,却也要让宋绾知道,他还在她的身边。
“你不去帮帮她吗?”隋宁半靠在栏杆上。
她既震惊于季慎年的冷静,又震惊于季慎年的残忍,这种震惊里还有种让人止不住的害怕。
这样的男人,该说他是冷情,还是该说他是狠心,隋宁红唇弯起一抹弧度,道:“她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打了呢,她这一闹,陆薄川还指不定要怎么对她,你竟然在这里也能看得下去?”
季慎年的脸色阴寒下来,他转头看隋宁:“隋宁,别试图从我这里试探东西,你会后悔的。”
隋宁只觉得脊背森寒,季慎年这些年能在季家生活下来,可见手段就不会怎么光彩,但她还是笑了笑:“她被人这么对待,难道你就不心疼?”
季慎年揣在口袋里的长指蓦地收紧,眼底覆着冰寒。
隋宁知道她应该停止,不该踩了这个男人的底线,这个男人有多冷心冷情,她不是没有见过,但她还是忍不住,道:“你该知道,陆薄川人带她去的地方,她未必能够承受得住。”
隋宁的话一说出口,心就高高的提了起来。
季慎年身上寒气深重。
隋宁以为季慎年不会回答。
然而季慎年的目光又落向了两人消失的门口,良久,隋宁听到季慎年的声音凉得可怕的道:“她总要过了这一关。”
隋宁心中却没来由的打了一个寒颤,她想起曾经,她接了宋绾打给季慎年的电话后,也是这样问他:“我也是不明白,你既然这样爱她,为什么还要把她推给陆薄川?你知道陆薄川只会折磨她,杀父害兄之恨,可不小呢,她受得住这种罪吗?”
那时候他的眉目凛了下来,转头问她:“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隋宁便明白了,这个男人的用意。
不管宋绾是不是和陆薄川隔着血海深仇,但宋绾爱陆薄川比谁都深,她对他的爱和愧疚只要一天不消除,那么她就永远会留在陆薄川身边。
她的心就永远在陆薄川身上。
也只有这样,她才会漫无止境的承受陆薄川带给她的任何伤害。
可是人的爱和恨都是有极限的,只要时间足够久,就算是多么深刻的爱和恨,最后都会消弭。
但是这样的伤害,于宋绾而言,无异于剥骨抽筋带给她的伤害,且只会有过而无不及。
而如今看来,他要达到的目的,未必还会远。
——
宋绾一直被陆薄川拉到了地下停车场,陆薄川压抑在面容之下的滔天怒意让宋绾心惊肉跳,他按了车钥匙,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一把将宋绾甩了上去。
宋绾被甩得差点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