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卓明动了动唇,最终还是没说出话来。
不管是谁,都知道,只要陆薄川不放过宋绾,那宋绾就永远没有办法离开他,离开海城。
她离开陆薄川,就只有死路一条。
季慎年的车开到一半,宋绾在车座上睡着了,但是呼吸有些粗重,季慎年不放心,用手摸了摸宋绾的额头,吓了一跳,宋绾的额头一片滚烫。
季慎年赶紧将车子加速,他联系了自己的医生,让她去公寓,车子到达公寓楼下,季慎年匆匆把宋绾抱上楼,医生已经在等着他了。
季慎年用钥匙将门打开,将宋绾放在床上。
医生没有问宋绾的脸是怎么回事,先给宋绾换了一身衣服,然后直接给宋绾开了药,在吊针,吊完以后又给她的脸擦药,季慎年在床边守着宋绾。
他用手摸了摸宋绾被打的半边脸。
陆薄川对宋绾的占有欲已经到了病态的地步,而经过这一夜,宋绾对陆薄川的愧疚只会更深。
可是相对的,她的爱也只会更少。
他守在宋绾身边这么多年,不可能一直守下去的。
这场恩怨,总会有个头。
季慎年站在窗边抽烟,目光落在宋绾身上,如果当年不是他太顾及,害怕宋绾在他身边会出危险,也不会让别人有机可乘。
宋绾睡得极其不安稳,她又梦见了那辆车朝着周竟撞过来。
“哥!”宋绾从梦里惊醒。宋绾惊喘着气,瓷白的脸上全是泪,她的心疼得紧缩在了一起。
季慎年赶紧按住她的针头,然而已经来不及,针头回了血。
季慎年赶紧把针头拔掉,用棉签给她摁住。
宋绾任凭他动作,没有反应,好半天,她才问道:“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
“知道什么?”
“知道温雅住在哪里。”
“绾绾。”季慎年知道宋绾还是不信任他,当年她带着最后一丝希望,来找他,希望他能够帮她,可他当时明知道宋绾要的是什么,却还是没有称心如意的给她,他甚至告诉她,那份资料是直接交给的季父,他知道她开着录音,也知道这句话的杀伤力有多大。
但是这样他从来不曾后悔。
季慎年认真的看着宋绾,他道:“温雅这件事,在海城,并不是什么秘密。”
宋绾心里一紧,所以所有人只是瞒着她。
宋绾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的思绪很乱,她一方面觉得这些记忆并不是凭空出现,一方面却又找不到温雅做这件事的动机。
宋绾曾经在陆家住过快两年的时间,她知道陆宏业很爱温雅,那种爱是藏不住的,而陆薄川和温雅的三个孩子,长相都和温雅有几分相似,也都异于常人的优秀。
即便是不良于行的陆卓明,也从来不曾让人看轻过。
她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为什么会从她手上抢资料害陆氏?
宋绾头痛欲裂。
“你今天,怎么会突然朝着陆薄川说那样的话。”季慎年道:“绾绾,你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宋绾垂在身侧的细白手指狠狠的握住,良久,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季慎年知道她未必是真的不知道,她只是防着他罢了。
“你还是觉得当年的事情和我有关,是我利用了你,是不是?”季慎年有些焦躁,他黑眸沉沉的看着宋绾,不管他怎么做,宋绾就是不信任他。
“那你要我怎么样?”宋绾突然崩溃的朝着季慎年大吼,她忍不住点了一支烟来抽,抽得手都有些抖,好不容易才冷静了一点,宋绾才道:“这件事真的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吗?季慎年,当年我和你走得这么近,对你却还是一无所知,我真的不知道该相信谁。”
宋绾说完这句话,就要离开。
季慎年被宋绾气得够呛,他压着情绪,拦住宋绾:“你还能去哪里?绾绾,你可以暂时住在我这里,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宋绾垂着眼睫,她的眼圈红得厉害,她又抽了好几口烟,她知道自己有些迁怒,季慎年对她已经仁至义尽,宋绾说:“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脾气,但是我真的忍不住,留在这里对谁都不好。”
宋绾说完,头也不回的下了楼。
宋绾走后,季慎年一脚踢在椅子上,“吱——”的一声刺耳的刮擦声几乎要刺破耳膜。
他点了一支烟来抽,站在落地窗旁,往下看。
没一会儿,下面就出现了宋绾的身影。
外面还在下着雨,宋绾先回了一趟医院,周竟还住在重症监护室,他还没有渡过危重期。
宋绾坐在ICU监视系统前,看着周竟安静的躺在床上,她想告诉他,他的妈妈打电话过来了,如果他再不醒过来,她就不知道要怎么说了。
可是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宋绾从医院出来后,直接去了酒吧,她的脸还肿着,去的时候戴了口罩,但喝酒的时候还是要取下来。
她知道周围的人都在对着她看,可宋绾已经没有心力去在乎了。
她只想醉一醉。
她真的太痛了。
醉了心是不是就不会痛了?
“啧啧,被打得真可怜。”宋绾喝了还没几杯,一个男人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宋绾握住酒杯的手指紧了紧。
这声音太过熟悉,她前不久才被陆薄川带去攒过他的局,宋绾心里惊了一下,转头朝着男人看过去。
韩奕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正坐在她旁边,他的五官凌厉英俊,眸子侵略性极强,手中拿着一个酒杯,一边倒酒一边道:“我听说你当着整个宴会的人指责薄川的妈妈害死他的爸爸和二哥,还指责她说当年那份文件是她从你那里抢过去的?”
宋绾的心被刺痛了一下。
她知道韩奕厌恶她,那天还把她灌进了医院。
“这些年因为陆大哥和薄川酷似璟言的脸,伯母连薄川和陆大哥的面也不敢见,一见到就失控,所以他们只能把她送进医院。”韩奕薄唇冷然的笑了一声,带着几分凌厉的幅度:“你可真够杀人不见血的,连这样的话也能说得出口,你知道今天薄川去宴会现场是干什么的吗?”
宋绾垂着眼睫,握住酒杯的细白手指用力收紧,几乎要将被子给捏碎。“他联系不到你,以为你被闻域的人给绑了,今天是带了人去要闻域的命的。”韩奕转过头来:“你可真是行,直接往他心上捅刀子。”
宋绾咬着牙。
“像你这种女人,薄川竟然还要留在身边,也不知道他怎么想到,若是换成是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直接找几个人给轮了,然后丢在哪个酒吧里,打一针吗啡,让你这辈子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能像条狗一样的活着。”
宋绾待不下去,所有人都说她是狼心狗肺,可是她根本就记不得了。
但就算是记不得,这些罪行她也要生生的受着。
而她想起来的这些,只会让她更难受。
宋绾无视韩奕,一杯接着一杯喝着。
不知道喝了多少杯,宋绾站起身,转身就要往外面走,然而下一刻,她的脚步顿在了原地,她看到了不远处,坐在沙发卡座里,手上把玩着打火机,目光却直直看着她的陆薄川。
那目光隔着层层空气,像是能将宋绾穿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