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轰鸣声中,她听到病房门外,陆薄川低沉的嗓音:“知道。”
她就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而门外,几个人对病房里的情况一无所知,陆薄川停顿了很久,这么一路,他都没有敢问出哪怕一个字,就算是在那边的医院,他也没敢提半个字,来了这里,各种检查下来,他也不敢提。
直到这时,他终于艰难的问:“那个孩子……还好吗?”
他想问,他还在吗?
这句话问出口,他就没有再出声,好像在等待医生的宣判。
这期间的每一秒,都像是行刑。
但是他没有等来医生的回答。
“你说什么?”
就在陆薄川悬着一颗心,等待医生的回答的时候,一个声音蓦地的从他的背后响了起来。
陆薄川背后“刷”的一声,惊起一身的冷汗,猝然回过头去。
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宋绾。
然后,猝不及防的,和宋绾四目相对。
宋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拉开了病房的门,脸色苍白的得没有一丝血色,就那么空洞洞的看着他,只有握住门把的手,用力到几乎要发青。
一时之间,病房门外陷入了诡异而死寂的沉默。
陆薄川的目光落在宋绾身上,那双深如寒潭的眸子平静的表面下是掩盖不住的惊惶,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张了张唇,叫了一声:“绾绾。”
宋绾却笑不出来,也哭不出来。
她只觉得心里再嘶声力竭。
“出去。”宋绾说。
陆薄川想要抱宋绾。
但是他不敢靠近。
宋绾说:“你是不是想要我死。”
陆薄川不敢逼她。
陆薄川走后,蒋奚才从震惊中过神来。
宋绾已经回了床上,蒋奚关了门,来到宋绾面前。
宋绾的脑子里却不停的在运转。
很多回忆蜂拥而至。
他们在叫嚣着,撕裂着她。
他让她喝牛奶,让她停药,让她戒烟。
她吃不下东西,一吃就吐,她以为自己得了绝症。
他哄她多吃一点,让她停了所有的工作。他完完全全的掌控着周竟的公司。
这么多这么多的蛛丝马迹。
她和陆薄川的孩子……
哈哈。
她和陆薄川的孩子。
在这种情况下,她怀了陆薄川的孩子。
宋绾想让自己冷静点。
但是没有用。
她哆嗦着手,在身上摸烟和打火机。
蒋奚赶紧将口袋里的烟和打火机递给她。
宋绾哆嗦着接过来,打火机打了好几次,没打着。
蒋奚拿过来,给宋绾点上。
宋绾眼前什么也看不见,她死死咬着烟,吸了一口,说:“谢谢。”然后一口接一口的抽。
这声谢谢她说的声音很小,蒋奚的心却疼得喘不过气。
宋绾一直抵着头,闷着抽,抽得太急,她呛了一下,咳得惊天动地,咳得心口一阵阵撕心裂肺的疼。
“别抽了。”蒋奚赶紧拍着她的背。
宋绾咳着咳着,双手捂住眼睛,突然笑了起来,而后笑得越来越剧烈,笑得眼泪不停的流,像个疯子一样。
浑身抖得不行。
“绾绾。”蒋奚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他怕宋绾伤着自己,拿下她的烟,又拉下她的手,让她的脸埋在自己的胸膛上。
蒋奚不是个会安慰人的人,他只知道,他喜欢的女孩,他恨不得给她能给的一切。
在这种情况下,他不知道能说什么,宋绾怀孕的消息,给他的冲击力同样不小,他只能紧紧的,紧紧的抱着她。
“还有我在。”
他说。
宋绾想要崩溃的大哭,却无论如何,也哭不出声,她像是困兽,浑身全是入骨的伤,可是她喊不出疼。
——
宋绾醒过来后,在恒城待了三天,这三天,她像是一个透支了身体机能的病人,每天醒了睡,睡了醒。
蒋奚请了假,一直陪着她。
第四天,她接到了商商的电话。
宋绾低垂着头,看着手机的来电提醒。
过了很久才接起来。
“喂?”她的声音干哑得几乎要说不出话。“你还好吗?”
应该是江律告诉她的,宋绾的眼圈发红,她说:“还好。”
可是怎么可能还好?
商商道:“绾绾,我过来陪陪你,好不好?”
宋绾尽量让自己平静:“不用。”
两人说了一会儿,宋绾挂了电话。
蒋奚买了早餐过来,宋绾逼着自己吃,她不敢让自己倒下,她还有周竟要照顾,她还没有给周竟的父母一个交代。
但是还没吃几口,她就吐了个昏天暗地。
她这几天都是这样,哪怕蒋奚给她带的这些东西味道其实很好。
蒋奚拍着她的背,宋绾吐完以后,有那么片刻,有点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蒋奚知道,她很压抑,自从那天哭过后,像是极致的反弹,她将自己的情绪压抑到了一种极其,危险的程度。
蒋奚说:“要不然喝点汤,到时候再吃点别的。”
宋绾点了点头。
她忍着恶心,喝完了汤。
蒋奚把这里的东西收好。
宋绾说:“我们今天回海城吧。”
蒋奚动作一顿。
宋绾醒过来的第二天,就睡在床上让蒋奚回海城了,他还有自己的工作,为了她,他已经付出得太多了。
蒋奚哪里敢回去,他当时沉默了很久,道:“绾绾,你是不是把工作对我的影响想的太重了?”宋绾就没有开口了。
对于陆薄川和蒋奚以及韩奕这样的人来说,像蒋奚这样的一份工作,确实没有重要到影响生活。
他们的背景摆在那里。
但是她还是没有办法这样心安理得。
蒋奚也没说什么,和宋绾一起回了海城。
而另一边,海城却发生了一场大震荡。
首先是贺南山那边开始变得焦急,温雅出国的事情是他一手安排,那阵子他被陆薄川绊住手脚,没有亲自去送,但是他的人已经将温雅和舒意陆卓明一行人送进了机场大厅,直到飞机起飞,才离开机场。
应该不会出什么纰漏。
可是他左等右等,直到航班落地,也没有等到温雅的消息,电话也打不通。找人一查,这才知道,温雅根本就没有上飞机!
其次,纪检科的人下来调查,一批批人被带走,审查,询问。
这是一个漫长又难熬的过程。
进去的基本就出不来。
谁也不知道下一个要被带走的人会是谁。
贺南山一边找人查温雅的行踪,一边还要找关系,和人周旋,他现如今就像是走在钢丝上的赌徒,每一步都惊险万分。
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会梦见纪检部的人会突然出现。
贺南山站在办公室里抽着烟,从未有过的烦躁。
而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敲响了贺南山办公室的大门。“进来。”贺南山道。
秘书拿着一叠资料进来,叫了一声:“贺总。”
他道:“查到他们的去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