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想再说什么，视线向后瞟，忽然嘶了口冷气，把声音压低三个度：“停停停，秦宴在我们后头——就在你后面第五个。”

这会儿正值午餐时间，不少学生都在下课铃打响后迅速冲去食堂打饭，江月年与裴央央对狐朋狗友没什么上进心，等慢悠悠晃到食堂，大部分学生已经打完了饭，队伍只剩下零星几个人。

她们已经够晚了，没想到秦宴还在更后头。

听说因为家境不好的缘故，他的午餐从来只有白米饭配份青菜。江月年心里吐着小泡泡：现在正是发育期，吃那么点真的没关系吗？更何况他晚上还有兼职耶。再往深处想，或许胃病也和这种饮食习惯有关，果然还是应该吃得健康点吧？

阿统木打了个哈欠：【你又来了，冤大头，想给他买吃的？】

“你看，秦宴同学总共帮了我两回，给他送药只是还了其份人情，我还欠着他份恩呢。”

江月年在心里哼了声，带着有些恶劣的笑：“而且我乐意，你管不着。”

等终于轮到她，小姑娘认认真真把剩下的菜品打量番。太油腻对肠胃不好，好吃的菜又大部分被打完，想来想去，听见食堂阿姨叫了声：“怎么了小姑娘？”

身后的学生在跺脚，大概是等得不耐烦。

她脸上热，匆忙说了三样自己平时喜欢的食物，然后小心翼翼补充：“阿姨，这些菜我打两份，份装在我的盘子里，另份麻烦盛给站在我后面的第五个男生——穿长袖校服的那个。”

江月年把声音刻意压得很低，小脸板成本正经的模样：“不过您千万别告诉他是我付了钱，等会儿不管他点了什么，您都把这些菜加给他，然后说……就说是盛错了。”

阿姨细细看她眼，又抬眸瞥向江月年身后的队伍。秦宴身形高挑，在人群里极为扎眼，望见他的瞬间，阿姨神色了然地嘿嘿笑，比了个ok的手势。

阿姨真好！谢谢阿姨！给阿姨倒上杯卡布奇诺！

担心自己交头接耳的动作被秦宴察觉，江月年没再多加嘱托，道了谢便接过餐盘转身离开，与裴央央起坐在距离打饭窗口最近的桌子上。

因为秦宴排在队伍末尾，身后没有其他人，她们又离窗口很近，所以能隐约听见些阿姨的声音，也能清楚看见秦宴接过盛好的菜，带了点困惑地微微僵住。

不等少年开口询问，就听见道百转千回的女高音，尾音拖得老长老长，每个字都满带着无穷无尽的悔恨：“哎——呀！”

江月年被这声音吓了跳，口气差点没噎过去，又听阿姨继续道：“我盛错了！这要——怎么——办——呢！”

夸张得像在唱京剧。

在这刻，她不再是给学生盛错菜的食堂阿姨，而是与魔族私奔的九天神女、败光家产的豪门千金，在犯下弥天大错后痛苦万分、悔不当初，无颜面对江东父老乡亲。

这演技舍我其谁、傲视群雄，直逼奥斯卡最佳女演员，阿姨第二，没人敢认领第。

江月年惊呆，裴央央爆笑。

可偏偏窗口里的阿姨对自个儿演技没有丁点自知之明，说着又面露纠结地叹息声，做贼心虚般朝四周望了望，语速快得像豌豆射手，突突突冒出来：“算了，趁没被别人发现，这些干脆全部送给你。快拿走吧！”

这下，又从虐心情感大戏摇身变，成了谍战剧里的地下党接头。

江月年看得目瞪口呆，明明自己并不是当事人，却还是不自觉羞得红了耳根。

她欲言又止，只得用只手挡住脸颊，边沉默着低头扒饭，边听心里有个小人在蹦来蹦去地呐喊：阿姨，你演得太过分了阿姨！

“本来吧，我是不应该犯这种低级错误的。”

这事儿本应该到此结束，没想到阿姨末了又挤眉弄眼地补充句：“但是之前排在你前面的女孩点了这些，我下子没反应过来，给记岔了——你看，就是离这儿不远的那个。”

这句话音量很小，江月年并没有听见。

她正佯装无所事事地吃饭，心里为自己的小伎俩暗自得意，没想到那阿姨突然朝自己这边望，饶有深意地挑了挑眉。

口饭堵在口。

好像，不太妙的样子。

果不其然，秦宴也在秒钟之后转过身子，黑黝黝的视线笔直望过来，恰好与她四目相对。

江月年：……

江月年：？？？

糟糕。

糟糕糟糕糟糕。

他他他看过来了！

阿姨你看上去浓眉大眼，怎么居然是个二五仔！阿姨，还记得我们彼此的承诺吗阿姨！

裴央央看得乐不可支，在旁瞎起哄，装作无辜的模样脆生生喊：“你怎么直盯着这边看啊，秦宴同学？有事吗？”

你们这群叛徒。

有内鬼，请求终止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