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老夫人抬眸看了女儿眼,摇了摇头。
薛菱攥了攥手,咬牙切齿地翻了个白眼儿。
薛老夫人拍着昭昭的肩膀,哄了起来。
“瞧瞧你,又哭了,祖母心疼啊。这好话呀,祖母都跟你磨破嘴皮子了,去了庞家,你呀,是去享福去了!你看看你这手,你这娇柔的身子,这漂亮的脸蛋,没钱的人家养的了你么?贫贱夫妻百事哀,这人啊,最重要的是富贵,旦穷了,生活所迫,这再嫩的手也要出茧子,再好的脸蛋儿也经不几年风霜,你便放心吧,祖母不会害你,都是为你好!”
薛老夫人说着搂了昭昭入怀,轻轻地拍着她,而后便抬声唤了陈嬷嬷。
“去拿二十两银子,送去十里街贫民窟。”
昭昭实在是忍不住不哭,听到那“十里街”三个字,雪上加霜似的,小姑娘更是眼泪止不住地流。
那十里街不是旁处,正是她姐姐沐兰的居住之所。
而老夫人适才的话,说来说去,其实是在威胁她,顺带着讥讽她的姐姐。
她之所以这般厌恶她的姐姐,正是因为,她最初想要把她姐妹二人都献给那庞郡尉,而姐姐坏了她的好事。
昭昭本姓苏,岁那年家生变,父母双亡。她和刚满十四岁的姐姐来到薛府,本是想投奔在此做妾的姨母。
哪知人到了,就被姨母送到了老夫人这儿,接着便被薛老夫人给扣了下来,当作了金丝雀。
姐姐长至十五那年,老夫人便计划了要把姐姐送走。
然计划没有变化快。那年夏天,姐姐失了身。
那男人不是薛家的男人,却是承国公家大公子顾轩。
承国公家家道落,在江都并无实权,但却也不是她个商户招惹的起的,所以,薛老夫人只能乖乖地放人。
然薛老夫人实在是愤怒至极,认定此事是姐姐沐兰耍了心机,有意为之,不仅是她如此认为,整个薛家人都是这般想的。
只有昭昭最是清楚,姐姐,其实是被强迫了。
愤怒之余,那薛老夫人更是害怕。
她怕什么?正是怕姐姐沐兰在那顾轩耳边扇风,要走她的第二只金丝雀!
事实上,昭昭还真的曾被顾轩要走过。
姐妹重逢,度她们以为切都过去了。
但没想到,不过是过了半年的好日子而已。
承国公家被冤,夜之间,被抄家夺爵。
承国公锒铛入狱,那顾轩入京为父洗罪,从那时起,顾家也算是散了。
姐姐和病弱的婆婆无依无靠,贫困潦倒。
薛老夫人便就是趁着这时,找人把昭昭给抢了回来!
转眼那陈嬷嬷准备好了钱,薛老夫人接过,打开了钱袋,特意把白花花的银子给昭昭看。
“以后每个月,祖母都叫人去送些可好,你便安心,嗯?来日生下个小公子,你呀,地位就稳了,这辈子还愁什么?”
她越说越兴奋,尤其是当说到“小公子”时,眼睛仿佛都放光了,这说完,把那钱袋又给陈嬷嬷递了过去。
陈嬷嬷应声去了。
昭昭哭过,抽噎了会儿,抬起小手擦干了泪,渐渐地也便不哭了。
晚会儿她被送回了房,被伺候着洗了澡,穿了老夫人早就为她准备好了的身艳红的华衣,化了妆,而后连喘息的功夫都没有,那庞府的马车便来了!
艳阳天,天高地阔,小姑娘坐在轿,委屈着委屈着便又抹起了眼泪儿。她面哭,还面又自言自语。
“哭个什么哭?你怎么就知道哭。”
这自己说完了自己,又立马反驳。
“我心难过,哭也不行么?”
外头从安寂到熙熙攘攘,渐渐地又静了下来,这静了没会儿,小轿也便落地了。
昭昭小脸儿都有些哭花了,这下了轿子,抬头便看到了树上落着两只喜鹊。
这要是之前,她定然是要欢喜,可此时怎么可能还笑得出来,她忍着不哭已经不错了。
朱红的大门吱嘎地声被人打开,昭昭这时才抬头看了看那府。
牌匾之上并非“庞府”二字,却是“青云阁”三个字。
原来此处是别院还并不是庞府。
随着来的丫鬟请她进去,“薛小姐里头请,郡尉大人这几日繁忙,请小姐先在此休息两日,晚上大人就来了。”
昭昭听“晚上”二字,瞅了那丫鬟眼,想死的心都有,当下便是连话都没回,咬着嘴唇,往前走着,鼻息酸,委委屈屈地眼泪就又来了。
但只有瞬,她猛然看到前方不远处的个熟悉的身影,小姑娘心口蓦地颤,使劲儿地眨了下眼睛,驱散了泪水,赶紧抬手擦了下小脸儿,这时看的更清楚了。
没错,是他!他也在!
心潮彭拜,昭昭顿时就来了精神,把住了那丫鬟的手,眼睛还时不时地盯着那前方的人影,颤巍巍地道:“我可不可以先在府上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