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被咬了一口,但沈屹西能感觉到她脾气下来了。
沈屹西脸上被划拉的那道口子不算深,伤口血锈暗沉。
一平时干起架来眼都不眨,不管哪儿有点伤口都懒得管的人,此刻却硬是拽着路无坷的手伸进装药的袋子里。
“用不用我教?”这人一看就是个经常给自己处理伤口的老手。
路无坷就想走:“你会你自己弄。”
沈屹西抓住她的手:“我要是自己弄的话还等到现在?”
路无坷半晌抬了眼睫看他。
沈屹西耷拉着眼皮,朝她扬了扬下巴,开始说浑话:“赶紧,再不弄血流干了。”
路无坷知道自己如果不给他上药他还真有可能把她堵这儿一晚上。
她去拿袋子里的棉签和碘伏,小声嘟囔着血流干才好。
沈屹西笑:“骂人呢?”
她没说话,默认了在骂他。
她撒气归撒气,沈屹西惯着她,让她把气都撒他身上,但给他处理伤口这事儿没得商量。
他低头去看她脸,故意逗她:“药谁拿的?”
路无坷棉签沾了碘伏,闻言棉签用力戳他伤口上。
沈屹西跟肉不长他身上似的,完全没点儿反应,反倒笑笑地看着她。
“还能不能再幼稚点儿?”
路无坷默不作声,给他伤口消毒。
即使是在夜晚这种光线黑暗的环境下,路无坷肤色依旧白到晃眼。
又长了张叫人不舍得对她大声说话的脸。
也不知道路智远对着她这张脸怎么下得去手的。
沈屹西视线落在她左边脸上,路无坷细皮嫩肉的,那片红在她脸上格外扎眼。
每次多看她一眼,都会后悔没把人揍狠一点儿。
她也是个硬心肠的,她爸被揍成什么鬼样她都不管。
就这么一个人,现在正拿着棉签帮他清理伤口。
两张脸离得近,呼吸交融在一起。
男生的气息温热到强势。
路无坷抬眼。
夜色模糊了沈屹西眉眼的锋利,倦怠搭在他眼皮上。
他瞧着漫不经心,目光却是一直在盯着她。
被她看到他在看她,他也丝毫没不好意思,还是光明正大地看着。
路无坷转开了眼。
她从袋子里拿了创可贴出来。
沈屹西就没贴过这玩意儿,在她撕了包装纸后拿着那片东西要往他脸上贴的时候偏开了脸。
“不贴这玩意儿。”他说。
路无坷创可贴拿在手里,看着他一副认真样儿:“还在流血。”
沈屹西对上她那双眼睛。
路无坷执拗地看着他。
四目对视良久,沈屹西偏开了头,又转回来。
服了,拿她没辙。
他把脸凑了过去。
路无坷看了他一眼。
他朝她抬抬下巴:“你不是想贴?贴。”
路无坷一点儿也不客气,把粘在指尖的创可贴撕下,贴在了他脸上那道伤口上。
创可贴贴在他脸上和他身上那种流氓痞子的调调毫无违和感。
“满意了?”他问她。
路无坷从他怀里出来,想走:“弄好了,我回去了。”
得,还哄不好。
沈屹西伸手拽住她手臂:“还生气?”
路无坷把东西扔进了墙边那个铁皮垃圾桶里:“没有。”
看她就这么把东西扔了,沈屹西说:“肩膀上你咬的不管了是吧?”
路无坷到现在齿间还有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她有点心虚,毕竟真是她咬的。
还没回答,就听沈屹西若有所思地说了一句话。
“还是打算让它留印儿?”
路无坷心里一跳。
她没那个意思,下意识否认:“没有。”
说完弯身想去拿垃圾桶里扔掉的东西。
沈屹西一把她拽了起来:“行了,知道你没有。”
肩膀上靠近锁骨那块儿被她咬得一阵发疼,但他没想让她处理这伤口。
沈屹西从兜里摸了根烟出来咬进嘴里,看到她打火机拿到一半又塞回去了,就这样叼着过过嘴瘾。
他嘴里咬着的烟随着他说话上上下下点着。
“路无坷,我去给你买个东西。”
“买回来不赌气了行不?”
路无坷看了他一眼。
沈屹西也没有她不答应他就不去的意思,好像早打定了主意要去给她买什么。
他从墙上起身,声嗓在这夜色里染了丝倦懒:“在这儿等我。”
他压根不担心路无坷会跑,因为她手机还在他兜里揣着,说完就出了巷子。
巷口时不时有行人经过,说话声近了又远。
沈屹西很快消失在人群里。
街上多的是店铺卖吃的,各种食物的味道蹿在一起。
沈屹西找到了街角那位烤地瓜的大爷。
现在时候已经不早了,大爷已经在收拾东西往三轮车上放,看有人停在推车前,那大嗓门吆喝了一嗓子:“小伙子收摊咯,不卖啦。”
沈屹西瞧着车上那堆瓶瓶罐罐,问:“不能给烤一个?”
大爷满头发白,摆了摆手:“这东西都收起来了,烤起来太麻烦了。”
关键是一个红薯能赚多少钱,起个炉都不够回本的。
沈屹西拿了张红色放他车上:“给烤一个。”
大爷混这么久还没见过这样的客人,这要给个十块二十块的他还可能答应,这一下给一百,大爷是个老实人,没忍住好心提醒了他一句:“小伙子,你这一百就买一个不划算啊,实在想吃的话明天我还在这儿,不用着急这么一会儿。”
沈屹西已经把嘴里那根烟给点上了,分明就是要等的意思。
他看着大爷笑了下:“挺着急的,您给烤一个吧大爷。”
在这社会上讨生活的哪个不见钱眼开?人投胎来这世上走一趟,都是在和钱过日子,从出生到死都离不开金钱这个俗气的东西。
大爷有时候在这儿摆摊一个晚上都赚不到几十块钱,要说这一百块他不动心是假的,很快就收了钱给烤了。
沈屹西站去了路边上边抽烟边等着。
……
路无坷在巷子里没等多久沈屹西就回来了。
乌漆嘛黑的她看不清他手里拿的什么,倒是先闻到了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