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内世家大族未出阁的女子都被当作工具来联姻,没有东宫太子,那些做皇后梦的女子大都没了指望,但依旧不能阻止那些都了歪心思的世家。
魏家就是如此。
只魏氏并未说明的哪家,只道是好人家,穆凉也未曾在意,被林然一问才想起此事“并未说,让我给穆珊看看。”
林然道“洛阳城内除去苏家外,哪家不是好人家。谢行如何”
“谢行是不错,你莫要害了人家。”穆凉道,就凭着魏氏这样贪财的岳母,哪家敢要穆珊,再者六王府并不宽裕,魏氏不会同意的。
林然被她这么一说,也不知该怎么说,顿了半晌,低声道“阿凉,你想着哪家”
“嫁出洛阳城最好,父亲旧部许多,就凭着魏家的家世,攀不上六王府。就算魏氏同意,六王爷也未必肯。”穆凉冷笑,就王妃这招偷梁换柱,知道内情的也不敢要穆珊。
林然不好再说了,王妃做事的风格让人看不明白,阿爹如今地位不浅,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让穆珊联姻做什么。
或许阿凉说得对,嫁出洛阳城才是最好的出路。
说了会儿话后,穆凉催着林然去午睡,她则去书房处置铺子里的事。
到七月低的时候,秋衫所需的绸缎都送上京了,就连宫里也收了不少贡缎。
江南织造是朝廷设下的,织出的绸缎专为宫里所用,明皇爱奢华,衣裳自然是要最精致的。
往年明皇得了贡缎,都会赏些给朝臣,今年也不例外。新政被阻,前齐复起,也不耽误她在后宫里奢靡的生活。
林然得了些许,本不在意,可江南织造与林家的不同,造出来的缎子也是不能比的,她对比两者的绸缎,倾向于贡缎。
她好奇林家怎么就造不出来轻而柔的绸缎,夏日里以纱为主,秋日里用的就少。
林然是新人,但赶超得很快,终究比不上宫里的,她看着两者的比较“阿凉,林家做不出吗”
“人才皆在江南织造,林家是自然比不上,只你手中的布料寸寸如金,普通人家用不起,就算是普通勋贵人家用也要看看是否有银子,你追求这些无甚用处。”穆凉自案后抬首看着她手中柔软的贡缎。
思考了须臾后,走过去将贡缎握在手里,略微比较一番,道“洛阳城内新开一家铺子,缎子比起林家的也强,价格令人咋舌,你无事可去看看。”
卧虎藏龙之地,竞争本就大,林家涉及的行业很广,绣坊只是一部分,占比重大。陡然有人超过林家绣坊,也不足为奇。
林然恰好无事,带着小厮一道去看看,穆槐寸步不离地跟着,在绣坊外停下马车。
下车后,看着牌匾上赵家绣坊几字,她不觉奇怪,洛阳城里何时有赵家这户人家,不过她只是来看看绸缎,并非调查人家底细,想这些也是无用。
她屏退穆槐,自己带着小厮入内,大堂内不少百姓在看缎子,但有一角无甚人,她走过去,货架上的料子柔而软,且很轻盈,比起贡缎也是不差的。
这约莫就是阿凉口中的缎子。
她摸了摸,对面走来一女子,约莫三十左右,身上着藕荷色的裙裳,裙摆处应景般绣着荷叶,绣法精致,若不细看,也看不出是荷叶,只觉绿意点点。
女子款步而来,发髻上几颗珍珠,鸦色长发柔顺地披在身后,这般的发髻貌似是显示她没有嫁人的。
林然摸着贡缎的手顿住,女子走近,热情一笑“小郎君也来买缎子,这些缎子是店里最好的,您看上哪个颜色。若是您自己用,红色为好,你方年少,衬得住这般鲜艳的颜色。”
“我送人。”林然随意回一句,对于这样的缎子也是有趣,不过她穿着其他绣坊的衣裳也不好,就指着素色的绸缎“就要这个。”
她与阿凉不能用,信阳殿下可以用的,素色的绸缎可以用作寝衣。
女子笑了笑,修长的指尖划过素白的绸缎,指尖如染雪般白皙,欺霜赛雪,那股柔美深入骨髓。
林然并非初来洛阳时懵懂不知,对于美人来说,也有一知半解,她扫了一眼那双手,又迅速看向其他地方。
女子问她“小郎君要多少”
“做一件寝衣就可。”林然道。
女子诧异“这样的缎子做寝衣,有些可惜。”
林然不在意“寝衣贴身,这样柔软的缎子恰好,你包起来就是了。”
“小郎君是买者,自然听您的。”女子应下,裁下合适的尺寸,包好后交给林然,“小郎君看似是女子,不买些好看的缎子做衣裳”
林然相貌清纯,虽非倾城之色,也是唇红齿白,看着不似男子,尤其她举止言谈都是女子。
店里几乎是人满为患,独独这角冷清,可见阿凉的话是对的,这样的价格并非是人人都能用得起的。
她接过缎子,付给女子银子,不在意道“不用了。”
女子微微一笑,目送着她出去,掌柜的走过来,顺着她的视线去看“您在看什么”
“林家的小家主竟也来赵家的衣裳,真是有趣。”女子眉眼妩媚,淡然一笑,就使人心魂一动。
掌柜不识林然,听女子这般一说,他不觉多看一眼“林家家主来这里做什么,难不成我们挡了她的生意”
“林家绣坊在洛阳城内本就数一数二,我们这般大张旗鼓地开门做生意,如何不是她的劲敌”
待林然的背影消失后,女子的眸色换作阴森,白皙的指尖划过自己的下颚,又道“总是有好戏看的。”
林然买了素色的缎子,脑海里都是那名女子的模样,尤其是她倾城的美色,比起惊鸿也是不差的,且她已有三十,为何不嫁人
对于这个神秘的女子,她好奇又想去解开那个秘密。赵家绣坊的掌柜,难不成天生就有蛊惑人的力量
回到府里后,她将买来的缎子递给阿凉“你说的很对,这种缎子轻盈柔软,但百姓用不起,可就算如此,赵家绣坊里生意却很好,还有那个掌柜是名女子,长得很美”
她又顿了顿,穆凉凝视缎子的目光停住,看着她“哪里不对吗”
“不仅美,还没嫁人。初见她第一面,就感觉她身上有种神秘的力量,让人忍不住去想看看。”林然说完就去看着阿凉,唇角动了动,又悄悄道“阿凉,你不觉得奇怪吗”
“你若奇怪,就去让阿爹去户部查一查档案,她既在洛阳城内来铺子,就留档记录了。”穆凉也不怪她被美色迷惑,指尖不断摩挲着缎子,柔软雪白,想着这块料子做什么用。
林然想想也是,让人与阿爹说一声,去户部走一趟,若再查不到,就让人暗地里去查一查。
她抬眸就看见阿凉在摸着缎子,“你喜欢这个吗”
“你既买了就不能浪费,我瞧着尺寸能做件寝衣,你若喜欢,我今日就试试。”穆凉道。
林然眼皮子一跳,下意识点头“那你试试,只是用对家的料子,怕是不好。”
“你怎地这么小气,难不成对家东西不用了,大度些,好不好。”穆凉笑了笑,这人怎地又钻牛角尖了。
林然讪讪一笑,不敢将心里的小心思说出来,阿凉开心就成。她瞧着缎子,还是想着如何造出这样的柔软的绸缎,叹气道“阿凉,我们当真做不出来吗”
“不是做不出来,只是不值当罢了,若你有心思,就吩咐江南的绣坊去做,多花些银子罢了。”穆凉也随她去,生意上的事让她自己去想去做。
不过赵家绣坊那个神秘女子她看向林然“她很美”
林然顿住,对于女子的美一向不太明白,只是觉得乍看一眼会吸引人,但她对那种美无甚兴趣,只是好奇她的身份罢了。
心里有种感觉,好奇那么美的女子为何不嫁人
她迟疑不解,极其迷糊,让穆凉好笑“你想说就说,我又非小气的人,不会生气。”
林然摇首“不是的,她确实很美,那种美与落月惊鸿一样,妩媚,可她没有嫁人。”
见了一面,连对方有没有嫁人都摸得清楚了,穆凉也不知该怎么说这个傻子,“你怎知她没有嫁人”
“她并非梳嫁人的发髻。”林然道。
穆凉好笑“兴许她换了发髻。”
“那就不晓得了。”林然不问了,不敢告诉阿凉,她脑子里总是能想起那个女子的容貌,说了阿凉肯定生气。
她自己迷迷糊糊,自己想不通,还是忍不住凑到阿凉身边“阿凉,实话说、那个人的样子总是出现在脑子里,你别生气。”
穆凉收拾案牍的双手一顿,见她愁眉苦脸之色,不生气,反觉得有趣“那你就多去赵家铺子里走动走动,或许就知道为什么了。”
“我不去,去多了旁人以为我见异思迁,你说她是不是鬼怪”林然叹气,早知就不去了,惹得脑子不清楚。
她胡思乱想,穆凉也未曾理会,就她这幅样子,多半也做不出见异思迁的事情来,整理好案牍上的账目,她唤来负责江南一带的管事,吩咐了秋衫一事。
等管事退下后,小东西依旧愁眉不展,她拍了下她脑地“无事去看看账目,江南几郡的铺子要如何退出来,你自己同管事商议,莫要想知这些有的无的。”
“那我去了。”林然哀叹,大步走向书房。
穆凉哭笑不得,也不由好奇她眼中的赵家绣坊的掌柜到底是什么样的美人
前齐复起之事在江南闹得火热,朝廷派了几波兵去镇压都无疾而终,每每早朝时都是阴云密布,无人敢随意说话。
林然忙着将林家的损失减少,也不去搭理朝廷的纷争,朝堂一旦开战,遭罪的还是百姓,勋贵依旧是勋贵,不会因此而有一丝不适。
穆能装病近一月,也有一月未曾喝酒,肚子里的酒虫子早就按捺不住,钻来钻去,让他忍不住去找林然饮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