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枝的手垂在空中,指甲艳如胭脂。
“不”晏沉目光深沉如海,波涛汹涌,他将人死扣怀中,鄢枝的脑袋软软偏倒,他视若无睹,用脸贴着她,“胭胭”
没有人回应。
他狠狠抱着她,死死箍着她的腰和背,恨不得合二为一。他闭着眼,浑身颤抖,“不是的”
红洞中静得只有一个人的心跳。
鄢枝的身体冷下去。
“不要”
晏沉心中窒息一片,无尽的恐慌淹没了他。
他手抖得抱不住人,鄢枝往下滑了一下,他蓦地抓住,手上青筋暴起。
下一瞬间,红洞旋转扭曲,力大无穷,鄢枝欲被甩开
晏沉双眼血红,目光凌然,死死将人抱住
二人被狠狠旋出,如石头砸到地上。
晏沉悬身一转,鄢枝在上,二人砸入草丛。
他眼前黑了一瞬,背部巨痛,下一秒,他翻身而起,跪地抱住鄢枝。
天光大亮,鄢枝红发红衣,嘴唇鲜艳如血,面上一片死色。
晏沉一抖。
他红眼大笑,似癫若狂,狠狠叫道“晏沉”恨不得啮其血肉。
“你狂妄自大,不知悔改”
“愚蠢至极”
若要瞒,就瞒得无缝,别让她瞧出来;偏偏漏洞百出,她又整颗心都在你身上,如何看不出来
她看出了难道会置之不理任你一个人深陷险境吗
你怎能看轻她一腔真心
他心中痛极,绝望自恨,一双眼睛只盯着毫无生气的鄢枝,笑恨万变,旁若无人,似已疯魔。
然他周围俱是奇形怪状之物,有蛇身人面的巨蟒,有九头九翅的飞禽,有一叶小人,有发光玄鹿,亦有几个看似人形的“人”
他们围着从禁地旋出的“东西”,好奇不已。
“喂,你如何得来”
“禁地里有什么”
“你叫什么”
“你是神”
“可以吃吗”
“他怎么没反应”
“他在干嘛”
“哭吗”
“有什么好哭的”
“他在骂自己。”
闻讯赶来的奇形怪状之物越来越多,树上挂着,地上蹲着,天空飞着,俱是不知如何形容的东西,他们议论纷纷,将二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下一瞬间,众物见他扬起手,凝气于掌,向自己天灵拍去
叶上小人尖指一弹,一道细弱绿光轻轻掠去,瞬间化掉他的内力。
小人坐在叶边,人虽小,声音巨大,处处回音“说清楚了再死。”
晏沉这才看清周围环境。
他目光扫视一圈,麻木如傀儡,不语。
叶上小人儿冷眉一横,尖指又是一弹,一颗绿珠弹出去,冷声道“不说算了。”
下一瞬间几道光从各方弹出,将绿珠撞成四分五裂,不同声音道
“急什么急”
“他吓着了”
“他抱着神呢”
晏沉眉目一动。
又有其他声音道
“这是哪个神”
“我怎么没见过”
“怎么谁的气息都有”
“她心脏没跳。”
就在此时,远方一声清丽空灵的鸟叫传来,一遮天青鸾展翅而来,一老人坐在鸾首上,转眼落至晏沉面前。
晏沉握紧了鄢枝冰冷的手。
来人瞧了禁洞一眼,脑门一拍,“哎,忘记了。”双手各自往空中一划,伸进去一拉,双手拉出两个人,道“你们师父死了,这洞你俩补一补。”
“不补。”二人异口同声,连眼神都没有给老头一眼,对空一划,欲走。
“要是不补,这些蠢物就会钻过去,两个世界合二为一,天道混乱”
二人抬手,两道白光蓦地飞钻洞中,青袖一挥,二人消失。
老头笑了笑,漫不经心从地上拔了一朵花,丢到鄢枝身上。
晏沉目光一厉,挥手拂去
然那花转眼没入鄢枝身体。
晏沉凝气于掌,一掌朝他拍去。
老人岿然不动,晏沉十分掌力拍至其胸口,老人眨了眨眼睛。
下一瞬间,晏沉袖中射出蓝光箭,没入其胸口。
老人一笑,蓝光箭穿胸而出,转了一个弯,悬空停在老人眼前。
绿叶上的小人儿瞬间将箭吸走,他整个人差不多和袖箭一样大,他抱住箭,尖指轻轻一卷,蓝光箭就像纸一样被卷成一个圈,他问“这是什么”好像从没见过。
然晏沉的注意力瞬间收回鄢枝睁开了眼睛。
他盯着她,不敢呼吸。
鄢枝见他第一眼,意识还在死前惊魂一刻,下意识起身一扑,“小心”
二人重叠倒下。
心跳鲜活,温度如常。
活的鄢枝。
晏沉倒在地上,全身力量一松,手脚无力,他心跳如鼓,仿佛濒死之鱼在岸上挣扎一般,突突突,突突突,快得要跳出来。然他连抬手的力气也没有。
而此刻,迟到的锥心之痛汹涌而来,他狠狠吸了一口气。眼角又红又湿。
鄢枝将人扑倒后瞬间回神,望了一圈周围,心重重一跳,忙起来,看向晏沉“这”
晏沉眼中滑下一颗眼泪。他目光深深,只盯着她。
鄢枝心中一抽。她涩声道“钥匙要是有用,你早就用了”
晏沉捧住她的脸。
鄢枝闭眼相蹭,“你那么恨鄢莲,却把她放走,出来后也丝毫不关心她去了哪儿”
晏沉的手在抖。
鄢枝的心跟着抖。
“红渊、琉尾洲、诸事繁多,你不会说今日已晚,先回罢”
晏沉摇头,哑声道“我错了”
鄢枝看着他。
还有很多很多,从看到红渊裂痕突增后,晏沉的行为都怪异。
鄢枝是从他放走鄢莲开始思索他想做什么的。
放走鄢莲,鄢莲会去哪儿
结契情兽爱着契主,此生难脱,她出来,只会去一个地方。
鄢沉为什么要放鄢莲去找熹帝
鄢莲一现,熹帝不就知道二人偷钥匙了吗
如此愚蠢的行为,晏沉不会做。
他既然把她放走,就说明偷钥匙这件事要不不用瞒要不瞒不住,不管是什么,都说明晏沉心中有其他打算,已经完全不介意和熹帝正面相对。
甚至,连太子身份也管不了了。
更重要的是,他选择了瞒她。
鄢枝只能想到红渊之危,也只能想到他曾说他可以进去。
所以,宫门处假意分开,两个人几乎是前后脚从不同的方向再次入宫。
她来不及阻止他,只来得及替他挡致命一击。
晏沉将人狠狠揉进怀中,“对不起,我错了”
他再也不自以为是擅自行动,也绝不以爱为名瞒她任何。
他没有资格英雄般牺牲,他不能直接就把自己放到保护者的角色上。
这对另一方,多么不公平。
鄢枝不知道自己死了一次,只当自己晕死过去吓到了他,她抿抿唇,“没关系。”拍了拍他。
晏沉仍旧死死抱住她,似要将人拦腰斩断。
此时
天上众禽悬空盯着他们。
树上或蹲或站,或挂或拉,盯着他们。
地上大的小的、人首兽身的、兽首人身的、不知道什么东西的,盯着他们。
老人,盯着他们。
鄢枝被盯得寒毛立起,又拍了拍晏沉。
晏沉更紧抱住她。
鄢枝抿唇。她实在没有人前亲密的爱好。
她小声道“好啦好啦没关系的”
“我爱你。”
鄢枝一顿。
周围目光如火炬。
她“哦”一声,“我们”
叶子上的小人儿眉头一皱,一朵花转瞬落到晏沉头上,晏沉瞬间倒下去。
鄢枝一惊,欲将他扶起,手摸到他手腕,一僵没有脉搏。
她按上他胸口心跳没了。
她瞬间杀气四起,瞳孔变为血红“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