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瞳目光冰寒,长枪一转,朝门一掷,巍峨大门“啪”地巨响,瞬间四分五裂,门庭大开。
她沉声一喝“杀无赦”
众人鱼贯而入
下一瞬,涌入的人被一股强大内力震出,纷纷倒地吐血。
谢瞳心跳一停。
一袭白衣,温润如玉,风姿绰绰,他缓缓走到大门口,身后跟着沉默的东山和冷漠的乌锋。
玉色面具挡住他大半张脸,只能看见一双眼睛、下巴,和一边下颌角。
谢瞳和棠篱四目相对。
棠篱目光沉静,古井无波,直直看着她。
谢瞳瞳孔震了又震,僵在那里手心冒汗。
二人对视半晌。
棠篱道“悬月门绝无冒犯暗部之心,间谍之事乃误会,悬月今后会更加谨言慎行,绝不越雷池半步,望大人明察。”
他躬身朝谢瞳拜了拜。
谢瞳腰一软,差点儿从马上滑下来。
她顿了顿,嘴唇紧抿,喉咙有些干“口说无凭,你说是误会就是误会,我暗部威严何在”
棠篱垂眼,往旁边让了让,“大人里面请,请听在下一说。”
谢瞳翻身下马,执枪而入,对暗部诸人命道“严阵以待”
“是”
谢瞳入悬月别庄,东山与乌锋矗立门前,四裂门板之外,黑压压一片暗士。暗士皆面无表情,目光冷鸷,像杀人机器。
大街上空无一人,两边剑拔弩张。
一刻钟后。
谢瞳飞身而出,长枪带血,目光凌厉。她一跃上马,长枪一震,“再有一次,暗部必诛之”
棠篱额上冷汗如注,面色苍白,胸口一片猩红,他拱手垂眼,“是。”
谢瞳盯着他头顶半晌,最终别开目光,眼神一凌,“走”
乌泱泱的人顷刻散去。
棠篱倒在地上。
一天一夜过去,一个白色身影落进庭院中。
鄢月打开门,怒道“你去哪儿了”
梨胭气喘吁吁,“我去找回魂丹了”话音一落便冲进房里,小心翼翼给棠篱服下。
她摸了摸他的脸,随即趴在床边,温顺地守着他。
鄢月眉头一皱,盯着她道“你失踪时棠篱还未受伤”
梨胭埋首棠篱手掌,轻声道“我们吵架呢。”
鄢月心下一松。难怪。她吐出一口气,吐槽道“新婚第一天就吵架,吵什么呢”就见梨胭耳朵红了红,不回答她。
鄢月一笑,心领神会,“啧。”
梨胭摸着棠篱的脉搏,问鄢月“他是不是伤得很重”
鄢月叹一声“大夫说伤虽重,但没有性命之忧。谢瞳大概是惩诫之,没有下死手。”
“嗯。”梨胭目光恋恋,痴痴看着棠篱。
鄢月一顿,目光再次蹙起来,“结契之后,你可觉得哪里不对”
梨胭一愣,转头看向鄢月,细细思索一番,“没有什么不同。”
鄢月盯着她,不放心道“比如,无时无刻依恋着他,满心满眼爱慕着他,他眉头一皱,你就伤心欲绝”
梨胭想了半晌,轻声道“一直这样呀。”
“哈”
梨胭瞅她两眼,声音软软糯糯“我说”
“没有结契前,我也这样呀。”
“无时无刻依恋着他。”
“满心满眼爱慕着他。”
“他眉头一皱,我就伤心欲绝。”
鄢月“”何苦问哉。
“行吧。”反正都结契了,问这些有什么用呢。“你既然回来,人便交给你了。”
闪身离开。
房间里只剩下新婚二人。
梨胭沉默爬上床,挨着棠篱闭上眼,缓缓入睡。
梦里。
风声呼啸,北风凛冽,簌簌大雪如鹅毛般飘扬旋转,一片雪花落在她睫毛上。
那是一双冰冷而澄澈的眼睛,瞳孔湛蓝,清亮透明,像结冰的蓝色湖泊;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瓷白如玉的脸上落下一小块阴影,像幽暗森林里的树影。
她速度快得诡异,如鬼似魅,眨眼消失在茫茫雪地里。
这条路上,几天前伏尸千里,血流成河,目光所及,皆是斑斑血迹。
一场大雪,将所有掩得毫无痕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但,她不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天诛暗部大殿之上,三首领相隔一丈一座,中间宗恣,右谢瞳,左殷三苍,殿下三十人,竖列三行。
三首领之上,一巨大屏风从屋顶接到最高级台阶,两边有半丈空隙,只能看到内里两面书墙。
屏风乃玄铁银丝制成,轻透有光,上画暗部标志,乃一巨大祥云。
图腾之后,隐隐有一人。
极静的大殿内,只能听到屏风后的人翻书的声音。
半晌。
沉静温和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二十人围一情兽,蓝光箭在手,竟让她逃了。”他声音带笑,“有意思得很。”
大殿三十人,瞬间汗如雨下。
宗恣垂眼,岿然不动。
谢瞳和殷三苍目光不变,然屏息凝神。
“归者皆降为三等,重回后山。”他白手如玉,缓缓翻过一页,“以一等训之。”
谢瞳颔首,“知道了。”暗部以武功能力之高低排序,各府一等者唯十人,序号为一至十,此十人从万人阵中杀出,乃佼佼者中佼佼者。万人阵是一等者的初步训练之一,一百个二等者只能活一个。
这些人
唉。
“退下罢。”屏风后的人道,“你们三个也退下。”
“是。”
所有人退出大殿,三人对视一眼,分别对壹一,贰一,叁一道“去找。”
这只情兽不找出来,下一波回后山的就是他们。
三十三人兵分三路,融入雪夜里。
一道白光像一颗流星坠进暗部,也像一片雪花倏尔飘落,她毫不犹豫,没有一丝怯懦,直直朝大殿跃进
黑暗阴沉的铁墙之中,倏尔射出无数蓝光箭但她的速度太快了,不过发箭那一息,人已掠过箭阵,一掌拍向石门。
石门应掌而碎,上下左右四方轰隆一声,巨大石块朝中砸来,无一丝缝隙。
她目光一凌,使出浑身力气,气浪如海,双手一排,前方巨石爆破,她穿石而过,身后轰隆一巨响。
屏风后的人闻声手一顿,目光黑沉,嘴角微勾真是太有意思了。
他凝气抬指,一小股气流直冲书柜某处而去,花瓶碎成粉末,书柜后一圆圆玉石按钮被按下去。
巨石之后,鄢枝一路畅行无阻,不过十息便冲入大殿
她毫无停顿,四爪如钩,瞬间划破屏风,直直朝屏风后的人抓去。
晏沉目光一暗,以书挡之,四爪从书面划过,书面一阵火星,犹如铁板。
他侧身一退,以书击之,白光一闪,书凿进壁中,未入部分倏尔烧起来,火光明灭。
二人空中相搏,俱是狠辣果决的招式,招招致命。
屏风爆裂,书架崩碎,无数气浪撞击,铁墙震动。
倒是错怪那二十暗士了。
晏沉一掌击出,气流排山倒海,鄢枝运气相震,抿唇一闪,气浪震肩而过,她哇地吐出一口血,咔嚓、咔嚓、咔嚓三声骨头碎裂的声音,她身体一偏,跌在地上。
瞳孔、耳朵、尖爪倏尔回缩,她退回人形。
晏沉目光未变,两支毛笔转瞬射出,一股气流掐着她撞上墙壁,毛笔一下钉入其肩骨,鄢枝被钉在墙上。
二人四目相对,俱是冰冷平静的眼神。
鄢枝肩上血流汩汩,左臂软软垂落,鲜血顺着指尖流下。
晏沉一身白衣,纤尘不染,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丝毫碎片。
他看着四周散裂的书,叹一声“可惜了。”下一瞬间一红色匕首狠狠射入她胸口,他道,“这是暗部最新的毒药,人沾之即死,正打算抓两只情兽试试毒性。”他一笑,“你既来了,便试试罢。”
鄢枝呕出无数黑色的血。
“见效真快。”他转过身,“孤会厚葬你。”
下一瞬间,两支毛笔弹出,一白影从后扑来,晏沉回身,凝气以对,两掌相撞,有什么东西倏尔刺破掌心。
他一顿。
鄢枝一笑,美得不可方物。
她的掌心不知何时扎了一枚蓝光箭,晏沉用力越深,蓝光箭扎他便越深。
他手臂一麻。
鄢枝眼睛一眨不眨,拔出匕首,瞬间扎进他胸口,两道血流飙出。
一道是她的,一道是他的。
两口黑血喷出。
一口是她的,一口是他的。
她转身掠走,速度凝滞。
晏沉眼中黑云压城,追其而去。
谢瞳半夜归来,暗部留守者十人,悉数暴毙。她心下一咯噔,心跳停窒,极速掠进大殿。
殿内一片狼藉,已如废墟,屏风后血迹斑斑,她全身冰冷。
她疾声道“快去通知宗恣殷三苍,秘主危险”她不敢有片刻停留,顺血迹追去。
绝崖高陡万丈,人烟罕至,谢瞳追至绝崖顶,两白衣正决斗交缠,身上俱伤口无数,白衣已全是红黑血块。
鄢枝远远瞧这边一眼,目光一绝,不再想脱身,狠狠朝晏沉扑去,二人紧缠着跌入绝崖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