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牢。
晏沉带她到门口,随即闪身消失,“一刻钟。”
鄢月鄢黎牢房相邻,见她出现此处,俱是惊恐万分,异口同声道“快走”
鄢枝心下一酸,站到鄢月身旁,“别担心,我暂时安全。”
二人没有看到晏沉身影,对这半月所发生的事亦一无所知,闻言只当她在宽慰他们,鄢月眉毛一竖,“叫
你走就快走,哪儿那么多屁话”
“棠篱是暗部秘主。”
地牢里一下死寂。
鄢月往后退了一步,“你说什么”
鄢枝深吸一口气,“棠篱是暗部秘主。”
鄢月盯着她,发现她神情陌生,抿唇道,“你是谁”
“鄢枝。”
鄢黎在一旁看着她,他从她进来那一刻就认出了。
“你和棠篱”
“这
已经不重要了。”鄢枝道,“我只有一刻钟时间,这半月发生了许多事,我们先说正事。”
她瞬间化作狐狸。
鄢月一下明白过来,这是担心隔墙有耳,她心情复杂,亦变为狐狸,隔着牢房和鄢枝额头相触。
二人接触上瞬间,鄢月的狐身就抖了抖。
全族中毒,鄢妩进宫,鄢卫为奸,红渊之秘,全族愤起,迁徙阳城
她睁眼,瞳孔里满是震惊之色。
鄢枝知她一时难以接受,什么都没说,移到旁边和鄢黎两额相抵。
一柱香后,两人都了解完前因后果,俱是久久不语。
半晌,鄢月突然看向她,“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鄢枝不语。
鄢月蹙眉,“你是不是答应了他什么”
鄢枝道“一件小事而已。”
鄢月伸出手,抓住她,“你”话却问不出口。她一个旁观者都痛到窒息,她实难想象鄢枝是什么感觉。
想问她是不是还爱着,问了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是在她伤口上撒盐而已。
又想告诉她什么都别管了,遵从自己的内心,及时行乐,别做救世主。鄢月曾经说得出口,现在不行了。这仿佛是对鄢枝的侮辱。
“你不用担心。”鄢枝看着她,“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接受所有后果。”
鄢月眼眶一红,颤声道“为什么这些要你来承担呢”
“我愿意。”她说。
鄢月一震。
“我所选择的道路,是我愿意走的路。”鄢枝一笑,“我愿意付出所有代价换取情兽一族光明正大活着。”
旁边的鄢黎神色不辨,垂下眼睑。
三人又秘密说了情兽一族的部署和计划,鄢月亦告诉了鄢枝二人被捕过程。
当时鄢黎和鄢月比完武,鄢月额外想吃引仙楼的小食,便强拉鄢黎去引仙楼吃东西,吃完东西后,二人正欲打道回府,却发现脚步凝滞,身体笨重,仿佛中了蓝光箭。
二人心中俱知不好,鄢黎有轻功傍身,有一线逃脱可能,鄢月叫他先走,鄢黎却不愿丢下她。
他带她一起,飞了一半,二人的耳朵竟无意识露出来,又好巧不巧遇到暗士,二人不敌,被降于陋巷。
“我这半月一直在想其中蹊跷之处,我和鄢黎为避人耳目,出门都有易容,容貌普通,绝不会引起暗部注意,莫名中蓝光之毒,实在不该。且我们当时逃走,并没有惊动暗
部,是后来耳朵暴露,暗士才发现我二人异常。所以我觉得给我们下毒的不是暗部的人。”
“蓝光之毒为暗部特有。”
“这不一定,你和棠篱”她顿了顿,改口道,“之前你能搜刮蓝光箭,提炼其毒,那其他人也能。”
“也对。”鄢枝问,“当时你们身旁可有可疑之人”
鄢月摇头,“引仙楼乃楚都排名第一的酒楼,每天人来人往,三教九流都有,当时没有人特别注意我们。
”她想了想,“不过当时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小二将我们的豆角错上给对面一桌的琉尾洲人,对方提醒后,小二才将豆角送回。”
她蹙眉,“但是对方就在我们正对面,我因好奇全程盯着他们看,所以小二上错菜的过程我也全程看在眼里,豆角上了他们的桌,对方没有一个人触碰过,应该没有机会下毒。”
“而且他们没有下毒的理由。”
鄢枝颔首,“我知道了。我会去查的。”
时间到,鄢枝离开地牢,回到大殿。
晏沉在屏风后看书。
鄢枝站了半晌,晏沉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她冷声道“这是你的住处吗”
“嗯。”晏沉漫不经心的,“世界上所有剧毒医书都在此处,你或许该看一看。”c0
鄢枝抿唇。
“你只有一夜的时间。”
鄢枝目光一凌。
“这两天你可以随时找机会杀我。”晏沉还是一副平静语气,像是在讨论天气,“不过若是我,我不会把时间浪费在不可能的事上。”
他翻过一页,“两天,能做的事太多了。”像是早已洞穿一切。
鄢枝深吸一口气,瞬间闪身出现在屏风后。是的,比起杀他,此刻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茶水已凉,他将水倒掉,握住雪水壶,片刻后,壶中传来水开的声音,壶顶冒出热气。
他不紧不慢打开一个空壶,放入茶叶,倒水一阵茶香四溢。
他倒掉,重新冲泡一遍,缓缓喝了一口。
鄢枝背对他,已翻完一列书。
晏沉垂眼,又喝了一口茶,唇齿生香。
一室静谧,只有鄢枝快速翻书的声音。
天亮。
晏沉起身,“走吧。”
鄢枝速度再快,然拼不过此处医书数量巨多,她一晚上只看了半墙,还有另一墙一本未看。
她一顿,看了看另一面墙。
晏沉已跨过屏风,往外走。
鄢枝放下书,跟上。
二人下地道,黑黢黢的暗道里一丝光亮也无。然晏沉对此密道烂熟于心,虽无光亮,亦走得从容,如行白昼。
鄢枝五感甚敏,眼睛虽然模糊,但晏沉走在前,她可听声辨位,亦没有丝毫不适应。
一刻钟后,晏沉拨动某一机关,轰隆一声,前方
石壁、铜壁、玉壁三重石门依次打开,光亮突然照进,鄢枝眯了眯眼。
二人走出暗道,鄢枝快速扫视周围。
这是一间巨大空旷的房间,没有书、没有画、没有摆件、没有一切能表明主人审美偏好的东西,素净得像没有人住。
晏沉径直脱衣躺下,鄢枝僵了僵,欲开门出去。
晏沉闭着眼,道“你若出去,协议作废。”
鄢枝目光一寒,回身打坐。
晏
沉躺了两个时辰,鄢枝听其呼吸声,知道他没有睡着。
两个时辰后,门从外面打开了。
鄢枝盘腿坐在门正对的榻上,两个婢女一愣。但她们快速垂下头,不敢多看,温顺行至床边,一人拉帘,一人跪在地,捧起晏沉靴履。
晏沉坐起来,穿好鞋,那二人熟练转身,从衣架上捧下衣物,无声伺候他穿上。
随后净面,洁牙,梳头,戴冠房间里声响细微,静得诡异。
两个婢女全程没有说话。
伺候完他起床后,两个婢女直接退下,没有行礼。来的时候她们也没行礼。
鄢枝皱眉。这两个婢女脚步轻盈,行路无声,一举一动干净利落,少了寻常女子的柔弱,多了几分练武之人的力量感。这感觉
晏沉走出去,鄢枝跟着走出去。
穿过长长的树廊,转过两折屋角,越往前走,鄢枝眉头皱得越紧。
这是
当她经过她昨日飞入太子府的地方,她身体一震,失声道“太子府”
她定睛一瞧晏沉的衣服。他一身衣物看似纯白,实则袖口衣襟腰带各处皆有暗纹,昨日夜色昏沉,她不曾细看,此刻天光大亮,阳光下暗纹明明暗暗,是只有太子才能配的四爪蛟龙。
她身心俱震,脑袋似要爆炸,“你是太子”
晏沉一讶,“现在才猜到”
鄢枝额上青筋跳了跳,谁能猜到谁能猜到神秘可怕、武功绝世的暗部秘主是当朝太子而谁又能想到身份尊贵、养尊处优的一国太子会有如此危险的身份
对晏姓一族的憎恶使她下意识凝气成掌,朝他后背拍去。
晏沉微微闪身,掌擦肩而过一缕碎发飞起,掌风掠发而过,那簇长发瞬间变成黑色粉末,无声消失空中。
晏沉抓住她的手,看着她,“你确定还要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