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阮阳,可能是个冥王,据说我手下有五方鬼帝十殿阎罗三百六十五位冥差以及三千鬼卒。
他们每一个都在喊着搞事搞事搞事
“血洗天界”
“踏平阳间”
有这样一群中二病晚期的手下,我真的好心累。
以上,来自冥王时隔千年上岗第一天的自述。
“我想回去上班。”
在阮阳说完这句话后,大殿内安静了整整一分钟。
他如坐针毡地挪了挪屁股,和五方鬼帝对上视线,紧张地开口问道“不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
北方鬼帝额头上的冷汗一下子就挂下来了,他站起身答非所问“这个殿下贵为冥王,何必纡尊降贵和凡人一起为生计奔波呐”
阮阳的注意力却跑偏到他后半句话上,好奇地随口问道“当冥王有工资吗”
工资
几个冥界最高代表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是在对方脸上看到了一抹一言难尽的神情。
北方鬼帝硬着头皮答道“没有。”
这个问题实在是令鬼汗颜。
冥王要什么工资啊您是冥界主宰啊,整个冥界都是您的
阮阳却已经从他的话里得知冥王居然连工资都没有,就是个给冥界打白工的。
他心里的悲伤和对冥王一职的失落又增添了一笔,此刻只剩下唯一一个想法“我要回去上班。”
“万万不可”南方鬼帝看不下去了,站出来劝阻道“殿下,您身为冥王,是绝对不能轻易离开冥界的。您不在,冥界就是群龙无首啊。”
阮阳觉得此人非常不可理喻,反问道“难道我之前没出过冥界吗”
没成想,对方表情严谨地回忆道“据臣所知,您在此之前,从未离开过冥界。”
阮阳如遭雷劈。
没有工资,还不让出门,原来冥王就是个在家里打了几万年白工的死宅吗
他神情恍惚之际,拿眼扫视了一圈跪在下方的冥界众人,也就是他传说中的小弟们。
冥差们其实还说得过去,长得都人模人样的。鬼卒长得却有些磕碜了,青面獠牙还是其次,还有一些长着两三个脑袋四五只手臂的,长相十分可怖,看得他头皮发麻。
和它们比起来,当初阮阳在龙岭山见到的那只鬼王根本不值一提。
这是叫他来当冥王吗这分明是要把他软禁在这个连手机信号都没有,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破地方
阮阳心中倍感惶恐,终于憋不住情绪,从王座上站起来“这个冥王我不当了。”
当冥王这么吃力不讨好,他当个普普通通的人类不好吗
“万万不可啊殿下”
这下殿内所有人都不淡定了,几个鬼帝连忙起身堵住他的去路,齐声劝道“殿下,这是天地赋予您的职责啊,岂能说不当就不当呢”
阮阳瞪着面前这群老头,整个人都气鼓鼓的,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们这是道德绑架”
这个词对五方鬼帝来说有些陌生,但并不妨碍他们从阮阳的语气里猜出词义。北方鬼帝擦拭着脑门儿上豆大的汗珠,咬牙道“殿下,您会这样想,是因为您还没有恢复记忆,等我们为您解开这第二道封印,您一切就都会想起来了来人”
一旁有人立刻应声走出队伍,这人手里端着一只锦盒,显然是早有准备。
阮阳盯着锦盒里那把古铜钥匙,觉得这东西十分眼熟。
这把钥匙好像和几个小时前,他在间栊那里得到的那把一模一样。
阮阳心中微怔,所以肖先生今晚带他去昆仑,也是为了解开封印吗
肖先生一早就知道他是冥王
就在他愣神之际,北方鬼帝已经将他重新安置在王座上,并将钥匙放到了他头上。
钥匙沉进识海,识海深处,第二道封印乖乖脱落。
整个过程不过几分钟,阮阳安静地坐在那里,围在他身边的冥界最高代表人们紧张得要死。
片刻后,阮阳双眼渐渐恢复了神采,他的眼神幽深,如同穿越了时间的洪流,和一千年前一模一样。
然而,还没等最高代表人们表现出半分的欣喜若狂,阮阳表情一变,瘪了瘪嘴,显得既委屈又生气“你们骗我”
他很难过,不仅冥界的人骗他,肖先生也骗他。
“怎么会这样”北方鬼帝比他还要失落,仿佛受了什么重大打击似的。
南方鬼帝已经回过味来,压低了声音道“看来殿下的记忆需要等到封印全部解除才能恢复了。”
这对冥界来说,无疑是一个坏消息。
冥界韬光养晦一千年,只等冥王回归后杀上天界一雪前耻。
偏偏冥王投身成了人胎,还是这样心慈手软的性子,冥界药丸。
一时之间,冥界最高代表人和阮阳同时陷入沉默,也不知道哪一方更悲伤一点。
悲伤归悲伤,鬼帝们对冥王殿下还是保持着十二分的恭敬,在晚些时候,将他连哄带劝地安顿了下来。
阮阳抬眼打量自己的住处,面前这座黑色的楼宇看起来还是相当大气豪华的,他被几个面色惨白的小鬼架着洗漱了一通,白无常就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
阮阳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坐在床边犹豫了一会儿,小声问道“黑无常大人呢”
他好像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了黑无常的顶头上司。
白无常也不纠正他,闻言回道“他有公务在身,殿下要召他过来吗”
有公务在身的黑无常大人正蹲在窗口偷偷朝里张望。
阮阳摇了摇头,又问“卫哥卫瑄呢”
白无常有问必答“他不在冥界。”
过了片刻,从阮阳那里传来一声失望的“哦”。
熟悉的人一个都不在,阮阳转头看了眼自己这张大概能睡二十多个人的超大号床铺,心里却一点也不开心,焉哒哒地说“你们下去吧,我要睡觉。”
白无常一走,阮阳就扑到了床上。
他没盖被子,只裹着自己那件厚实的羽绒服,委屈地缩成一个球。
他好想回家啊,这个冥王当得有什么意思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