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也许是感知到了她的目光,他微微抬眼,她便撞入了他那双浅色的眼睛里,靡丽而清雅。
宋沛年的眼睛本来是浅茶色,但也许是浅茶色的眼睛会为他未来坦荡的官途增添阻碍,于是不知道从哪天起,他的眼睛就成了极浅的棕色,可若是仔细看,其实还是能透过棕色隐隐约约看见最真实的浅茶色。
这样隐约之下的浅茶色和他左眼角下的泪痣挑在同一张脸上,便让他整个人犹如点染了旖旎的艳色,教人不由自主地沉溺其中,可偏偏他那一双眼睛又清冽如雪,便让他生出了教人只可远观的矜贵气质。
潋滟和矜贵两种矛盾的气质在宋沛年身上融合成了一种奇异的高贵慵懒,尤其这种气质没有随着他的长大而消失反而随着岁月的沉淀而越发浓厚馥郁。
饶是应如笙,被这样一双眼睛专注地注视着,也短暂地愣了片刻。
便是在她愣怔的片刻,她的手机震动了。
而宋沛年手里恰好拿起了手机。
电话接通的时候,宋沛年已经嘶哑的声音传来,“阿笙,对不起。”
应如笙知道宋沛年在为什么道歉,但这句道歉委实不该存在。
她缓了缓气息,避重就轻地道,“你告诉了我真相,我感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昨晚下了雨,天凉,你进来换了衣服休息吧,淋了雨还站这么久对对身体不好。”
她半分没提要下去找他或是帮他唤医生,以他们之间现在的关系,她为他做这些事并不合适。
宋沛年半分没动地看着她,也没有反驳她的话,只是道,“我还有些资料想给你。”
他如是说,声线越发沙哑。
应如笙犹豫了片刻,还有些资料要给她
宋沛年补充道,“关于温言梵的。”
应如笙最终还是下去了。
宋沛年清晰地看见应如笙的身影时,只感觉凉热交织,他站在下面一宿,她疏离有礼地关切,却不肯下来,可他以温言梵为由,尽管她连内容是什么都不知道,却下来见他了。
这是他要的结果,可却没有意料之中的愉快。
但无妨,温言梵到底是已经不在了。
他没有刻意地拖时间,在她走近的时候,就把资料取了出来,“这是那份资料。”
他没说内容是什么。
“谢谢。”应如笙接过资料。
资料在宋沛年身上放了一晚上,尽管防水措施做得很好,却是凉透了。她微微蹙了蹙眉,看向宋沛年,才发现他的脸色苍白得不正常,“你先去换衣服吧,我去找韩况。”
韩况是宋家的家用医生之一,常年住在宋家。
“好,我这就去。”宋沛年很干净利落地应了。
应如笙便微微点了点头转身要离开了,宋沛年也似乎是要跟她一起进去,然而他才一迈步,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晃了晃。
应如笙眼疾手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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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扶住了他,“没事吧”
倒是她疏忽了,宋沛年虽然除了脸色苍白点,看着很是正常,但毕竟不知道淋着雨站了多久,怎么可能真的像是正常人一样
熟悉的气息袭近,宋沛年有片刻的晃神,但他敛得很快,没人发现异常,“没什么事。”
说着他就要自己站起来,然而一离了她的力道,他的身体却是再次晃了晃,可他似乎又坚持想要自己站着以维持自己的骄傲。
有那么一刻,应如笙想起了自己养的那只英短,分明很是脆弱,也是想要装可怜博取同情,可偏偏却又骄傲得要死,死也不肯过分示弱。
其实宋沛年倒真的有几分和英短相似,从宋家二少爷一步步走到今天的秦家家主,他不过用了四年。这四年里他到底经历过怎样事情,他从不提及,但即使她不知道,却也知道绝不轻松,甚至应该是极为变态严苛的。可纵然是博取同情,他也骄傲得不愿意用那些过往,而是选择了淋雨发烧来引起她的注意。
虽然明知道宋沛年现在的状况是想博取她的同情,但她到底是生了那么些许的怜惜,不过不是因为此刻他一夜的淋雨,而是因为他的过往和他跟英短相似的骄傲,“我先扶你进去后再去找韩况吧。”
她转身去扶好他,没再松开。
而也是在她转身的时候,背对她的阳台上出现了一道银灰色的颀长身影。
已经换了一身银灰色西装的宋予深站在阳台上,看见了阳台外的两人。隔着一层薄薄的镜片,宋沛年看不清宋予深眼里的神色,然而他却是看着宋予深微微笑了笑,越发不着痕迹地靠近了应如笙。
这场无声的博弈里,宋予深是她的未婚夫,而昨天在她最痛苦的时候,陪在她身边的是大哥,他已经失了先机。如果这样继续发展下去,最有可能的就是她不嫁给宋予深后决定和大哥在一起。
所以他在知道宋家上下没被惊动,确认她没事后,故意淋了一晚的雨来博取她的同情。
他这样的做法,她绝对看得出来。
的确,他淋雨的原因,两人都心知肚明,只是彼此都没有点明。
但其实应如笙还是因为不知道宋沛年晚上会附身在她的英短身上而猜少了一层。
宋沛年真正要她同情怜惜的,是他和她养的那只猫的相似。
他很清楚,她虽然因为心里已经有了人而很难再动心,可以她的性格,怜惜同情这样的情绪却绝对是有的。
尤其她非常怜爱她那只英短,而这段时日他在她那只英短身上,英短已经或多或少地染上了他的气息。只是在她眼里是他像英短,而非英短肖似他。
但无妨,只要于他有利,能让他掰回一层即可。
很显然,他的目的达到了。
如果能继续让她这样同情下去,哪怕最后她因为同情怜惜而嫁给他,他也接受。
因为他不介意先得到她的人和婚姻,再得到她的心。
宋予深对上宋沛年眼里的笑意,微微眯了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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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上没什么表情。
他防备了宋沛年所有可能的动作,却惟独没有料到他会这样博取阿笙的同情。
其实按理来说,以宋予深的身世和过往,他如果想要博取应如笙的同情会比宋沛年更为轻易。只是宋予深强大惯了,早已不知道如何卸下自己的防备袒露最痛的过去,即使这个人是他所爱的应如笙。
他在应如笙转身之前离开了阳台,拨通了助理的电话,“仔细查一下昨天太太接触过什么人,又去过哪里,尤其是和沛年的相处。”
他不相信她说的只是不舒服的话,尤其刚才宋沛年又给了她什么。
宋予深的感觉向来敏锐,虽然应如笙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甚至连离他远一些的动作也表示是因为他喝了酒她不太适应,他当时也的确没有多想,可现在她去见宋沛年拿一份资料,昨天她又骤然从宴会离开,以及今早她那些微的异常,种种痕迹联系在一起,他隐约觉得她瞒了他什么事情。
挂断电话后他就下楼了,遇见的正好是扶着楼梯上楼的宋沛年。
应如笙是因为想避开宋沛年,所以亲自找韩况去了,但她也是叫了佣人扶宋沛年上楼的,只是宋沛年在她离开之后就让佣人下去了,因此宋予深见着的便是独身上楼的宋沛年。
宋沛年很是谨慎,虽然此刻应如笙不在,但他为了防止事后应如笙发现端倪,也是扶着楼梯慢慢地在上楼。
见着从楼梯上下来的宋予深,他眼里笑意不改,“三叔今天怎么起这么晚”
宋予深一向是宋家起得最早的,若是以往,这个时间他已经在去青大或者公司的路上了。然而今天却是一反常态地才下楼。
叔侄两人自然是都清楚是因为什么,但偏偏宋沛年明知故问。
对于宋予深,宋沛年此前有多敬重,现在就有多不喜。
他从没料到过自己敬重的长辈会那样算计于他。
宋予深自然也清楚宋沛年现在对他绝不会再有敬重这种情绪。
但他办事从来只按自己所求,宋沛年敬重与否都与他无关,“是因为身体不适起晚了些,不过现在没事了。”
他温和地嘱咐道,“你淋了不少时间的雨,又站了很久,先回去换身衣服吧,以免感冒。”
宋予深的语气一如往常,是最温和不过的长辈对晚辈的关切。
只是时隔四年,到底是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