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凡渡还没有修成真正的大仙,而谢故还仅仅只是个中二病犯了的少年犯。
夏天的阳光总是刺眼的灼热,蝉鸣不出意外地聒噪着,梧桐树的枝桠疯狂生长,却也挡不住缝隙里透过来的烈阳。
教学楼里面,凡渡单肩背着书包,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他爸的助理正在跟那位中年就秃头了的班主任交待着,好像他不是来上学,而是太子爷出宫下江南,逼逼叨叨得让他十分烦躁。
他摸了摸自己的兜,从烟盒里面拿出了一根烟,趁着那边的两位没注意,自己溜了出来找了个僻静的地方。
这是一个墙角,大概是没有监控摄像头的缘故,不少和凡渡有着共同认识的少年们聚在这里分赃,一盒烟被瓜分了干干净净。
凡渡不想和人撞见,穿过了长长的楼道来到了尽头的卫生间,关上了隔间的小门,拿出了打火机点烟。
一根烟刚刚燃烧到了一半,不等烟灰掉落,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突然一声巨响,一个人横着飞了进来,后背撞上了隔间的门板,“咣当”一声,直接将凡渡手里的烟灰给震掉了。
这人穿着七中的校服,长得人高马大,一身虬结的肌肉,脚上穿着一双钉鞋可以看出是个体育生。
透过门缝,凡渡看见了这个体育生后颈上佩带了一个钢制护颈,这是一个已经分化了的alpha。
凡渡摸了摸自己后颈上的钢制护颈,没有说话。
这时候另一个人走了进来,他脚步声轻得几乎听不见,蓝白的校服敞着怀穿着,贴着头皮剃地只剩下了一层青茬,眼皮下坠着,嘴里叼着一根残烟,满脸写着“看你不顺眼”。
“看你不顺眼”蹲了下来,一把薅起了体育生的头发,把他给拎起来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脸,“知道了?”
体育生哆嗦了一下没有说出来话。
“看你不顺眼”突然一巴掌扇上去了,将体育生的脑袋给按在了门板上,“不说话?”
体育生梗着脖子,因为头发被薅在手里,脖子上横七竖八地浮起了青筋,从嗓子深处发出了气音,“谢哥……谢哥,别……”
“看你不顺眼”似乎没有那么多的耐心,突然薅着他的头发就往门板上撞,上面积年累月的陈年旧灰都扑簌簌地掉落下来,凡渡因此被连累遭殃,呛地咳嗽了一声。
这一声咳嗽让外面的两个人都静了下来。
“看你不顺眼”似乎大发慈心,回身一脚揣在了体育生的心口,将他给踢飞了出去,撞在了卫生间里的暖气片上。
他伸手弹了弹烟灰,踩灭了烟头,抄着兜转身走了。
凡渡推开门的时候正好看见了他的侧脸,鼻根□□,五官十分桀骜不驯,眼尾仿佛墨笔将尽时候氤氲开的一笔,眼尾有一颗小小的朱砂痣。
他没有佩带护颈,是个beta。
牛逼啊。
一个beta能把一个alpha给打成这个德性。
这时候上课铃声突然响起来了,一群同样人高马大的体育生涌进了卫生间,把那个好半天都没爬起来的体育生给搀起来,“老大!”
体育生的老大抹了一下脸上的鼻血,咳嗽了两声,拧开了水龙头,揉搓了一下衣袖上的血迹。
“谢故他也太猖狂了!”
“教训他!”
“就是!不能装孙子!”
体育生的老大刚刚被谢故给收拾了一通,什么雄心大志都没有了,他尴尬地咳嗽了两声,“都滚。”
凡渡算是看明白了,这狗屁的重点学校,在这里面生存的人物都是分三六九等的。
经过门口的时候他低头看了一眼,那里滴着几滴血,体育生被“看你不顺眼”丢进厕所的时候大概就已经是身负重伤了。
“跟我有什么关系?”凡渡凉薄地想,他的任务就是在这里老老实实地混到高考,然后片叶不沾身、干脆利落地滚蛋。
新班主任姓“文”,然而本人和这个文邹邹的姓氏沾不上半点关系,刚四十的年纪就已经秃出来了一片蔚蓝的地中海,凡渡在心里给这个班主任的名号打了个折扣,叫“老秃”。
他爸的助理已经告辞了,临走前想要和太子爷再交代一声,然而却没看见太子爷本人。
太子爷已经用实际行动说明了“无事退朝”。
老秃领着凡渡去教务处里拿新教材,很多书本凡渡自己已经买了,他翻了翻,拣出来几本练习册。
老秃一身的肉在盛夏里蒸腾出一身的肥油,他扇了扇风,问道:“怎么不都一起拿了?回去不预习预习?”
凡渡话并不多,“预习完了。”
“我刚刚跟你爸的……秘书聊了聊,你是不是转过很多次学?”老秃问他,“学业上都跟得上吧?”
凡渡屈尊降贵地点了个头,“嗯。”
他小学的时候在南方,初一到高中这段时间里转学转了三次,基本上是跟着他妈跑,现在他妈死了,又转学来到了东北跟着他爸混。
不过太子爷的老父亲日理万机,并没有那个时间来送儿子上学,随口打发了个助理来,大概是良心上有点过不去,给凡渡一张三万的卡,让他当伙食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