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有家可回的人。
凭这一点,就足够他羡慕了。
天都已经黑透了,太子爷还是没能把自己给磨蹭出去,司机不得不打电话来问。
凡渡说了一声马上,然后极其不情愿地背起了自己十几斤的书包——他书桌洞里连张纸都不剩,所有东西都放在书包里每天跟着他一起上下学。
就好像是怕别人暗地里对他这些破烂动手脚一样。
上车的时候司机给他带来的好消息,递过来了一塑料兜子,“我上建材店里给你买了点钉窗框用的木头,少爷,你看看能不能用。”
凡渡看了一眼塑料兜子里的木料,检查了一下软硬发现正合适,冰封许久了的脸总算出现了一些表情,他对着司机点了点头,说了一句,“谢谢。”
“用不着谢。”司机连忙摆手,看着凡渡点头他心里也跟着开心,“你是要做一些手工是吧?哎呀,有一点爱好真好,不像我家那小子整天就知道好吃懒做……”
司机的话匣子一打开就有些收不住,临到凡渡下车的时候,司机有些不好意思了,“哎哟,连累你跟着听我一路叨叨,都是些没有用的话。”
“没关系。”凡渡不觉得有什么,“我喜欢听。”
今天凡程平不回来吃饭,凡渡并不想和林氏母子大眼瞪小眼,借口了一句自己已经吃过了,就抱着那些木料钻进了房间里不出来。
他拉开了书包拉链,从里面拿出来了一副成卷的刻刀,这些刻刀看上去用了有年头了,把手上都磨出包浆来了。
他选取了一块儿大小差不多的木头,在上面画好了纹路和图案,紧接着就握着刻刀对着木头开始加工改造。
凡渡的手指头看着很纤长,实际上无比有力,捏着刻刀轻而易举地就能钻透木料,小小的木料在他手里就仿佛豆腐一样。
时值深夜,他轻轻吹去了桌子上面的木屑,一只蜷缩成一团儿的小猫出现在了桌子上,活灵活现的。
他手指灵巧地抽出了一段红绳,绕在指头上,三下两下就绕出来了一个平安结,在小猫的脑袋上钻出来了一个小孔,穿上了绳子,这就成了一个格外精致可爱的小吊坠。
凡渡不是那些娘炮的omega,这种可爱的东西和他的外表格格不入,他只能偷偷喜欢着。
他把这只小猫拴在了自己的笔袋上,还用马克笔给它描出了两条粗黑的眉毛,看面相天生愁苦,是一只八字眉丑猫。
他每天晚上回家之后都会雕刻一只小猫,有扑蝴蝶的,有挠痒痒的,姿势表情不一而足,等到凑出了一支足球队的时候。学校里迎来了一件大事。
月考。
这一天早晨的交通格外拥堵,凡渡到教室里就差不多快七点了,不等他们闹腾起来,监考老师就踏着早自习的铃声走进来,“一个个的都干什么呢?吵什么吵?不知道是考试啊!怎么的声儿大就能多考个两分?”
学生们赶忙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老老实实地等着发卷子。
监考老师数好了卷子,将卷子分成好几份儿,发给了第一排的同学让他们往后传。
第一科考的是数学,可能是为了大早上让这群学生清醒清醒脑子,认清一下现实。
凡渡坐在最后一排,等卷子到手了之后他先翻过去看了一眼大题。
题型很熟悉,就是计算量有点儿大。
他将答题卡垫在手底下,从最后一道大题开始写。
“爸爸!”陈旭阳小声地朝他喊,“你别做大题啊!给孩子我看一眼前面!”
“说什么?”监考老师看了过来。
陈旭阳不敢吭声了,低下头做自己的卷子。
凡渡写字连笔,刷刷刷的,写的飞快,等他把整张卷子做完了看了一眼表,还剩下半个小时。
他朝左右看了一眼,都在奋笔疾书。
有点无聊了。
他开始盯着监考老师看。
“看什么?”监考老师发现了他的目光,不由得眉头一皱,“这个同学能不能端正你的考试态度?怎么我脸上有答案啊?”
学生们不由得哄笑。
“笑什么笑?”监考老师又怒了,“怎么的你们考的还挺好是不?”
学生们又没有声儿了,开始抓紧时间做题。
凡渡不再盯着老师看,改看着自己的卷子发呆。
这时候一个纸团突然飞到了他的桌面上,打开来,上面是陈旭阳的笔迹,写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凡渡本来不想搭理,但实在是无聊,他眼皮都不抬,将自己的小题答案誊抄了一份上去,又给扔了回去。
一会儿,纸团又飞回来。
陈旭阳:“爸爸,你能写点儿人字儿么?”
凡渡:“……”
纸团飞来飞去,监考老师不可能没看到,她抬起头来,“你们!干什么呢?”
凡渡只得将纸团给压在掌心里。
监考老师不放心,干脆搬了个凳子坐在这儿。
直到考试铃声响起,凡渡都没能把纸团给扔回去。
“收卷!”监考老师站起来了,指着后排的一个学生,“你!别写了,怎么的就差这几分儿吗?”
卷子从最后一排往前传,最后整理好交给了监考老师。
“完了……完了……”陈旭阳整个人都跟瘫了似的,趴在桌上哭诉着,“我爸爸不爱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