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到了知天命年纪的显德帝一身龙袍坐在上首,浸染皇权数十年的他看上去威严无比,气势迫人。深陷的眸子在看人时不自觉的带上几分锐利,天子威仪,让人不敢直视。
当然,这是对除了莫枭鸿之外的其他人来说。
看着下首比他年轻许多、身康体健的莫枭鸿,显德帝合上奏折,脸上带着三分笑,语气不紧不慢道,“莫爱卿平身,坐。朕听说湛雅那丫头找到了。”
莫枭鸿一撩衣袍大方的坐下来,“多谢皇上关心,小女确实已经找到了。”
“找到就好,找到就好。”显德帝感叹道,“这四年湛雅也是受苦了,若是没有当年那件事,湛雅现在早就是朕的儿媳妇儿了,说不定她和老七连孩子都有了。待会儿朕让人给湛雅送点儿东西,也算是朕的一番慰问。”
“臣代小女多谢皇上。”说完,莫枭鸿直奔主题道,“皇上,臣今日前来乃是为了小女的婚事,小女她……”
“奥!朕知道。”莫枭鸿很没说完,显德帝便恍然大悟打断道,“如今湛雅那丫头已经回来了,她和老七的婚事也确实该提上日程了。”
莫枭鸿站起来神色颇为郑重,“并非如此,皇上,臣今日前来是给小女退婚的。”
话音一落,御书房里的空气如同静止一般,令人窒息。
过了一会儿,显德帝似笑非笑的看着莫枭鸿,“哦?莫爱卿要给湛雅退婚,这是湛雅的意思吗?”
莫枭鸿神色未变道,“这是臣和小女共同的意思,还望皇上下旨解除七皇子和小女的婚约。”
显德帝叹了一口气,深陷的眼睛眯起,看上去很是为难,“莫爱卿你轻飘飘的一句话,可真是让朕为难啊。当初给两个孩子缔结婚约可是你我双方都同意的。甚至在湛雅失踪以后,朕的七皇子为了等自己的未婚妻整整四年没有娶妻生子,后院里除了最开始的两个侍妾,一个庶妃侧妃都没有,更别说孩子了。”
“没有妻子,没有后嗣,对于一个皇子来说意味着什么想必莫爱卿再清楚不过。如今湛雅回来了,眼看朕的老七就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你又跑过来告诉朕要退婚。莫爱卿,自己的孩子自己心疼,你这样可真是让朕为难啊。”
听到这话,莫枭鸿心中嘲讽。
李泽晔这四年在哪里过得怎么样,其他人不清楚,显德帝这个当爹的还能真的一点儿都不清楚?
苦守四年,无妻无子,这要是说给不知道的人听,他们还真以为李泽晔对他闺女是多么情根深种呢。
不过也是,李泽晔这痴情的形象,不是连他都差点儿被他骗了去。若不是他自己找到念儿知道了一切,说不定他还就真的支持李泽晔夺嫡登位了。
抬手作了一个揖,莫枭鸿语气坚定道,“启禀皇上,虽说着四年七皇子未娶妻生子,但臣以为七皇子也可能并非是因为小女的缘故。”
“爱卿为何这样认为。”
“也不怕皇上笑话,之所以一直找不到小女的踪迹,乃是因为这四年小女流落山寨并成为山寨寨主,在山上带着一帮弟兄安家了。而原本待在宫中的七皇子也由于意外跑到了山上,被小女收留,还成了山寨的三当家。”
“据微臣所知,这几年里小女和七皇子相处得宜,以朋友亲人相称。七皇子对小女没有丝毫的男女之情,同样,小女亦是。”
听到这话,显德帝想了想,说道,“既然莫爱卿说七皇子早已和湛雅相处数年,莫爱卿又不是那两个孩子,又怎知道他们两个没有在日积月累的陪伴中产生男女之情。”
莫枭鸿闻言心下冷嗤。
呵,男女之情!
想当初他闺女将小兔崽子绑到山上的时候,李泽晔还差点给他俩主持婚事。
这叫男女之情?
狗屁!
显德帝虽说面带笑意的看着莫枭鸿,但那目光却是冰冷刺骨,带着一股寒意。
当真是好事多磨,在他心里,他是不想让老七和湛雅解除婚约的。
曾经湛雅作为滇南王的独女,只要把她拿捏在手里,就相当于把莫枭鸿这个老匹夫抓在手里。为了他的女儿,莫枭鸿这老匹夫必然会好好替他守着西南边境,他也不用再担心他会拥兵自重,举兵谋反。
甚至在莫枭鸿百年之后,皇室也可以打着湛雅郡主七皇子妃的名号将莫家的一切收回来。
如今,虽说湛雅在这失踪的四年里跑到山上当了土匪,按理说这种女人是没有资格再嫁入皇家的。但他知道,湛雅所在的山寨乃是清风寨,那个让他朝中三千人马大败而归的山寨。
既然如此,那他就更不能让湛雅和老七解除婚约了。倘若那个武器真如兵部侍郎林平庚所说的那么厉害,那这种可以颠覆社稷的武器,只能为皇室所有!
若是真的让他们二人退婚,到时候湛雅跟随莫枭鸿回到西南,武器再落到莫家军手里,对朝廷来说,可就是一个大麻烦了。
掩下心中的想法,显德帝规劝道,“莫爱卿啊,两个孩子们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我们做长辈的的还是不要插手了。”
说实话到现在他都怀疑,这场婚事究竟是湛雅想退,还是莫枭鸿这个老匹夫想退。
莫枭鸿自然是知道显德帝不想下旨解除婚约的,但是他今天既然来了,就没想过空手回去。
“皇上有所不知,湛雅那丫头被臣宠坏了。臣早年丧妻,为了尽好的照顾这唯一的女儿,便自幼将她带在身边。皇上您也知道,臣一个大男人,大多数时间都在行军打仗,湛雅这丫头跟在臣身边,有一学一,会拿筷子的时候就会拿刀了。整日和军营里的那些士兵小将们混在一起,摸爬滚打,为人处世大大咧咧,痞里痞气,整一个假小子。”
虽然说这些是为了给闺女退婚,但回忆起以前,莫枭鸿还是忍不住心里抹了一把辛酸泪。
后悔,就是后悔。
若是一开始他看见闺女苗头儿不对直接给她掐死就好了。如今端庄姝美的大家闺秀被他养成能打能抗的假小子,等到了地底下让他怎么跟蓁娘交代呦!
莫枭鸿继续道,“在山寨的这四年里,虽然湛雅她失去记忆,但是本性却是未变。身为山寨大当家,她和她的那帮弟兄们劫财劫物…”然后,他抬起头来看着显德帝,一字一句道,“…也劫过美色。”
所以,要不要给你们皇室添一点儿其他颜色,你自己看着办吧!
显德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