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鹏远一面拿着盘子去接,一面说:“东家说得哪里的话,本就是我的本分,又是收了银子的,何必客气!”
不行了,这香味直往鼻子里钻。烤鱼虽也烤过,但也只是烧熟了撒点盐便能吃了,咬起来还带着一股子腥味。
四娘烤的鱼就是不一样,外面的鱼皮已经烤得发酥。咬一口,咸香的鱼肉还有点烫嘴。舌尖打个转,让鱼肉在嘴里翻滚一下,却意外的尝到了各种香料炙烤过的复杂味道。还有刷在鱼身上那层蜂蜜,带来的一点点甜,把整个鱼的鲜味释放得更彻底。
李昭刚伸出手想撕下一点鱼肉尝尝味,张鹏远却一个扭身跑了······
跑到甲板上摆放着的桌子边,拍开醉春风的泥封,倒出一碗酒,就着烤鱼边吃边喝。那模样,好不惬意。
李昭臭着脸继续等下一条鱼,有了吃的,连东家都不顾了!
四娘一连烤了七八条鱼,觉得够他们四个吃了才罢手。
扭头对着远远观看不敢靠近的船老大众人招手:“来,这还剩下许多腌制好的鱼没烤,刚才我烤的手法可瞧清楚了?照着烤便是,调料都在这里,尽够的,你们自己烤来吃吧。这鱼极肥美,别浪费了。”
船老大不住的拱手感谢,跑船这么久了,鱼早就吃麻木了。但今日这东家做的烤鱼香的让人心慌,根本控制不住便往甲板上跑,哪怕吃不着闻闻味也是好的。谁知东家大方,让他们自己烤来吃。船老大哪里不知道这烤鱼好吃的原因在于四娘腌鱼的手法和那包磨碎的香料,要让他们自己弄,能烤熟便是,哪里有这些讲究!
四娘李昭张鹏远和莺歌四人围坐在一张桌子上,出门在外没有这些主仆的讲究,何况几人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
船老大为了感谢四娘那些烤鱼的调料,让后厨给送来了几个拿手的小菜。
夜晚的水面上极是凉爽,月亮又大又圆,月光洒在水面上,如梦似幻。
四娘几人碰了一碗酒,边吃边聊天。
“张大哥,此次出门受你照顾颇多,为了我还累你受了伤。我这心里怪过意不去的,待到夷陵,你这趟镖走完,我还有谢礼相送。”
张鹏远从嘴里吐出一根鱼刺,不以为然的摆摆手:“东家说得哪里的话,走镖便是这样,既收了人家的银子,便要给人家卖命。这次这几刀不算什么,都是皮肉伤,咱们这么多年镖走下来,什么场面没见过。吃这碗饭,还能一看打不过便把主家扔了就跑的?那以后在江湖上还要不要脸面了!”
李昭也凑话:“我路上有时跟张大哥住一屋,沐浴时也见过张大哥身上伤疤,好几处都危险得很呢!走镖这活计,当真是把命系在裤腰带上。”
古代镖师确实是个高危行业,不论是护送货物还是护送人,都免不了路上出些意外情况。运气好的能捡条命,运气不好折了便折了,除了家人能拿笔收敛银子,也没有别的办法。
“我虽不会武功,但看得出张大哥身手不错,可是拜了名师的?”四娘问。
“我跟着我岳父学得,我家岳父就我娘子一个闺女。我幼时父母双亡,师傅收下我当徒弟,就给我和娘子定亲了。我这身手只能算中上,比不得我岳父。后来岳父仙逝,我便凭着这身武艺入了镖行。我这都是粗功夫,大刀也就是看着唬人,总不够灵巧。我娘子使飞镖和鞭子,倒是功夫比我俊。就是镖局不收女子,不然且轮不到我来赚这几个银子。”张鹏远端起一碗酒,喝了个痛快。
“还没问张大哥可有孩子,如今多大了?”
“有个儿子,今年十岁,极淘气。倒是继承了我们夫妻的性子,只爱耍兵器,叫他念个书,跟要杀了他一样!要我说,学功夫干什么,还不如去考功名,当了秀才多体面,说不得还能考个状元啥的,让他娘老子风光风光!”
李昭和四娘一口酒喷出来,听张大哥这话还以为状元多好考呢,可知多少人一生都只是个白头秀才。
一路上在说说笑笑中度过,几日过去,便能远远的瞧见夷陵码头了。
如同走时的样子,夷陵码头依旧是密密麻麻的停泊着许多船只,人来人往的搬卸着货物。只是当时还是寒冬节气,如今夏日都只剩下尾巴。
四娘站在船头看向越来越近的码头,心里想的却是要如何跟何家二老说何思远的事情。
若是只说何思远还活着,何家众人定是要高兴疯了。但还要提何思远想跟她合离的事情,并且这个事儿自己说出来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儿。何家众人万一问:“你为何不当时表露身份?若是表露了身份何思远一看你这长得跟个仙女一样的,哪里还能有想合离的心?”
四娘当时为了套出何思远的真正想法便没有说自己便是他那未见过的媳妇儿,后来听了那真心话,又气得不想跟他表露身份了。如今可不是不上不下的卡得四娘难受极了。
还是要把李昭拉到何家去,替她分说分说,毕竟李昭全程在场。无论如何,这锅不能让四娘一个人背了。
“姑娘,你瞧,咱家马车在码头呢,定是来你接咱们的!”
莺歌的喊叫声打断了四娘的思绪,干娘和何家爹娘定是算着日子天天叫家里的马车来码头等了。
心内一暖,家人在的地方便是家,有家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