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桌文化源远流长,尤其是谈判桌上总不会少了酒。
路以卿很明白这个道理,可看着送到面前的高度数烈酒,还是不由得撇了撇嘴。尤其看看身旁沾酒就醉的媳妇,这酒就更不能轻易喝了。
索性这些年路以卿蒸完烧酒又酿葡萄酒,总是和酒水打交道,自己练就了一副好酒量不说,还特地让方大夫替她配了一剂解酒药。这回想着要来秦都与人谈判,她也料到会有这么一遭,于是从西凉出来时就将解酒药做成药丸带在身上了,这时候用来也算是正好。
先是偷偷摸摸塞了一颗给沈望舒,然后路以卿自己为了保险也吃了一颗。
沈望舒倒是没拒绝,从善如流的吃了药丸,又侧目去看卫景荣,压低声音说道“阿卿,这解酒药是不是也给少将军一颗”
路以卿却是自顾自收起了药瓶,回道“不必,咱们这边总不能个个千杯不醉吧”她说完见沈望舒蹙眉,便又道“阿沈你且放心,少将军这些年也没少喝这烧酒,酒量早就练出来了。更何况还有两位副将帮忙,轻易不会被人放倒的。”
她这话说得没错,在之后的推杯换盏中,卫景荣果然展现出了海量。只是他酒量虽好,奈何带来的人太少,对方轮番上阵到底还是将卫景荣和两个副将都灌翻了。
人喝醉了,脑子就会迷糊,许多平日里不会答应的事,也会稀里糊涂答应下来。
这大抵便是秦国人备下这场酒宴的目的,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卫景荣的嘴硬并不只是在清醒时。他大抵是真记下了路以卿的叮嘱,此时哪怕喝醉了被人哄着,吐露出的“底线”也是路以卿之前提的那些。之后任对方如何说法,都不曾松口半句。
再折腾一会儿,卫景荣便醉得狠了,直接栽倒在案几上睡了过去。
灌酒的秦国人面面相觑,主事的秦相看着醉倒的卫景荣,脸皮狠狠抽动了一下人都说酒后吐真言,卫景荣将话咬得这般死,莫非这真就是卫家军的底线了
讲真,这底线真挺高的,秦相在心里暗自盘算了一番,只觉得一口老血都哽在喉头了。
原本还算觥筹交错的场面瞬间冷清了下来。
路以卿所坐的位置并不靠前,期间虽也被灌了不少酒,可比起卫景荣来说却是好了太多。更别说她提前还吃了药,这会儿脑子可清明着,只是撑着脑袋假装酒醉罢了。
偷偷摸摸打量了秦相两眼,路以卿也不敢多看,闭上眼只去听对方说话。可惜她忘记了语言这一关,等卫家军这边的人一倒,秦国那边倒是没少人说话,你来我往甚至还有人争论了起来。只是草原胡人有着自己的语言体系,他们换了语言,她就完全听不懂了。
在路以卿听不懂的时候,一个明显是武将的人问秦相“这小子方才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他们真不打算松口了吗,这样的条件怎么可能应允”
秦相黑着脸,却忍着脾气道“他们漫天要价,但总还有得谈。”
武将便是一脸的不信,嘟哝道“都醉成这样了还不肯松口,哪里还有得谈要我说,这小子身份也不低,听说卫家军那主帅就他一根独苗,若是咱们把他扣下要挟,说不定对方就退兵了呢”
这话一出,心动的人显然不少,看卫景荣一行人的目光就跟看自动送上门的肉一样。
然而秦相身为百官之首,又是文官,脑子自然要比这些人清醒太多。当下便恼怒的一排案几,斥道“胡闹你们都知道他身份,就没想过他凭什么敢以身犯险吗”
一众官员愣了愣,觉得秦相说得有理,可仔细想想又不确定卫景荣的倚仗。
秦相也不解释什么,只是看着卫景荣的目光尤其复杂,之前的话题似乎也一下子陷入了死局。众人都不免有些泄气,而恰在此时,坐在末座的青年终于开口“诸位且听我一言。”
话音落下,众人回头,看见青年的目光满是惊诧,仿佛是才发现席中有这么个人一般。可这些惊诧也只是一瞬,下一刻众人便又恢复平静,好似青年的神出鬼没都是理所应当。而后包括秦相在内的所有人都站起了身,冲着青年微微行礼“见过大祭司。”
那青年,也便是大祭司闻言微微抬手,示意众人免礼。
秦相这才开口,语气仍旧是客气中带着些恭敬“大祭司今日前来,可是有所见教”
大祭司没急着接话,他目光扫向对面趴伏在案几上几人,先是在沈望舒身上略顿了顿,而后便落在了路以卿身上。过了一会儿方道“危机转机,皆于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