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钮钴禄妃说话,曹布德还是感觉挺舒服的,望着她秀丽的侧脸,对比现在坤宁宫里的那位,曹布德总觉得有一种后位和妃位颠倒的荒谬感。
钮钴禄妃最近也是圣眷正浓,她的阿玛曾经的辅政大臣遏必隆,康熙八年鳌拜倒台的时候,一并被下了狱,削官夺爵,论以死罪,而到了今年,康熙又念其为顾命大臣,而且是勋臣之子,放出来了不说,还下了一道让他以公爵之身宿卫内廷的命令,这里面要说康熙完全没有考虑到钮钴禄妃的原因,曹布德是不相信的。
而且康熙去后宫里头,腿长在他自己身上,去长春宫可以推说有三阿哥在的原因,但是钮钴禄妃本身的份量也不容忽视。
就像刚才,她们闲谈着,玉屏到外头去捧了个食盒回来,说是乾清宫赏下来的饽饽,曹布德见她们一副习惯了的样子,就知道这是常有的事了。
钮钴禄妃还要留她们一起用些,曹布德和端敏连忙推辞,说待的时间够久该走了。
时间一转,过了端午之后,佟夫人和佟格格成了宫里的常客,不是递了牌子去给太皇太后请安,就是递了牌子给太后请安,来的次数多了,曹布德遇见她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佟格格和曹布德一般大的年纪,认真算起来,就比她小了一岁,她是康熙元年生的人,慈和太后还在的时候,常被抱进来,不知道佟格格有没有印象,反正曹布德是有的,她和佟格格也可以算是一起玩过。
那时候一个两岁,一个三岁,慈和太后和太后一起说话,把她们两个往炕上一放,给足了玩具让她们去玩,太后还让曹布德照顾妹妹,奈何她们两个玩不起来,各自抱了几个玩具,一人一头自个儿玩自己的去了。
“也是大姑娘了,这么小一团的时候,在景仁宫我还抱过的,”太后比划了个样子出来,说罢又重新把佟格格搂进怀里。
这回曹布德也是在的,她坐在太后左边,佟格格在太后右边,太后说的没错,她们都是大姑娘了,一起被太后搂在怀里的时候,难免胳膊碰着胳膊,头挨着头。
曹布德不知道佟格格是个怎么样的人,反正在太后怀里,她们对视上了,却是佟格格先朝她笑了,伸手不打笑脸人,佟格格对她释放了善意,曹布德也回以了同等的善意,同龄人的朋友,她还没有过呢。
“可不是,云舒刚生出来那会,小小的一团,哭着也没有多少劲,乳母给她喂奶,她竟是没有那个劲喝,最后还是给挤到碗里,一点一点的给喂了,”佟夫人很是声情并茂了,整个大殿里都是她的声音,倒是佟格格有些不好意思,曹布德挨的近,明显的看到这孩子脸红了。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慈和还在的时候和我说过,这一点上,曹布德这孩子比云舒强多了,吃什么都香,你跟这孩子一起吃,没有胃口也被带的有胃口了,”太后也很激动,论育儿,她也是老手了,带大了端敏、曹布德,现在宫里还有一个大阿哥。
平时没有人和她谈论这些事,佟夫人一来,她们迅速搭上了线,一件接着一件抖落佟格格,也就是佟云舒,和曹布德的各种童年事件。
风水轮流转,佟格格脸不红了,轮到曹布德脸红了,自己做的时候不觉得羞耻的事情,现在被人说出来,竟是羞耻的不行。
小孩子的友情就是这么处出来的,衣服的下摆里,佟格格悄悄的探过手来,拉了曹布德的手一晃,曹布德就知道大事不妙,她最受不了别人对她表达善意。
佟夫人和太后还要说,怕她们无聊,放了她们出来让她们自己去玩,曹布德算是东道主,带了佟格格去她的西暖阁小坐。
“我叫佟云舒,是姑爸爸给我取的名字,”佟格格简单的做了个自我介绍,眼里晶晶亮的看着曹布德,意思非常明显,我介绍完了,现在轮到你了。
云舒,这名字曹布德一听,就是有寓意的,她的名字也不差,“我叫博尔济吉特曹布德,”就是她怎么感觉,怎么觉得这像是小孩子交朋友时的经典语录,你好,xxx,我叫xxx。
曹布德许久没有待客了,叫恩和取了她新得的茶具,给沏了茶,又去小厨房取了刚做好的饽饽来,热腾腾的倒是不冒热气,就是吃了烫嘴,一品油炸糕,一品银牙肉丝春卷,还有一品玫瑰百果蜜糕,前两个是从油锅里捞出来的,后一个倒是不烫手,就是曹布德对它的兴趣明显不如前两个的大。
曹布德夹的是油炸糕,咬开了里头是豆沙馅的,混着桂花的清香,她给佟格格解释了,里头的馅是豆沙混着桂花酱做的,就是要趁热吃,味道好极了。
佟格格听了她的劝也夹了一个,不过人家吃的比她秀气,用帕子托着,小口小口的咬,吃完了露出个笑来。
“不怕你笑话,我在家吃的就少,这些饽饽竟是没有用过,如今一品,味道果然好极了,”佟格格笑道,学着曹布德又夹了一个银芽肉丝春卷,觉得太后说的很有道理,和博尔济吉特格格一起吃东西,果真让人胃口大开。
“这有什么可笑话的,有的人用的多些,还不许人用的少些,就是要想吃多少吃多少,方才是正经的,”曹布德道,说的同时感觉佟格格有些可怜,人生的一大乐事,美食妥妥的脱颖而出,吃的少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佟格格亏大发了。
因着这个,曹布德忍痛割爱,特意减缓了速度,就是为了让佟格格多吃些。最后,她们两个倒是用完了前两个油锅里头出来的饽饽,后面那个玫瑰百果蜜糕,口感是好的,软糯香甜,闻起来还有浓郁的玫瑰味,里头的馅比前头两个饽饽加起来还要多,去了核的蜜枣、核桃仁、松仁和瓜子仁,奈何曹布德不喜欢里头的玫瑰味,吃它跟吞了毒药一般。
曹布德勉强用了一个,佟格格是跟着她吃的,她不喜欢,佟格格更没有胃口,比起这个,曹布德更喜欢另一个蜜橙糕,虽然人家没馅,但是架不住人的口味不同,喜好也不相同。
她们饽饽用的多了,太后留佟夫人和佟格格用晚膳的时候,不止佟格格推脱用不下了,曹布德也是一个说法,太后指着曹布德笑骂道“我就说这是个会吃的,一会子不见,竟是已经带着云舒吃了个够。”
“就是要会吃才好,云舒那个胃,比猫儿大不了多少,我还总盼着她多用些,身上能多些肉,”佟夫人瞧了一眼佟格格,明显对她的小身板不满意,一把子骨头,尽硌着人了。
曹布德一次遇上了她们,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有的时候是在慈仁宫,有的时候是在慈宁宫,见的多了,她才和佟格格真正熟识起来,这也是个肚子有墨水的,读过书,读的还不少,有一回太皇太后问了,佟格格答的是,“自小便爱看书,阿玛额娘疼她,做主给请了女先生回来,日日跟着学,竟也囫囵识得几个字。”
太皇太后当时回了,“读过书才好,那些大道理都是在书里的,读的多了,懂的便多了,什么都能说出个一二来。”
等送走了人,关上门来,太皇太后和苏麻喇姑说了,“佟家这是坐不住了,他们家没个年龄合适的姑娘,慈和又走的早,好不容易等到家里的大格格有了些大姑娘的样子,隔几日便巴巴的往宫里来,打的什么主意,谁也不是个傻子。”
“他们也想让家里的大格格和皇上有些情分呢”苏麻喇姑道。道理摆在那里,谁都没有说破,皇上的母家,皇上自己对他们也是在意的紧,去年便巴巴的把母家佟养真那一支由汉军正蓝旗给抬到汉军镶黄旗,就为了抬高母家的身份。
佟家也是心大的,当了皇上的母族还不够,家里的格格和皇上有了情分,再有了孩子,到时候他们再运作一番,难保佟佳氏不再出一个皇后。
“皇上亏待不了佟家,”太皇太后道。佟家的女儿入了宫,再不济也是个妃位,和宫里那些一直熬着的庶妃比起来,可不就是一步登天。
谁都知道佟家人的想法,曹布德自然也是知道的,便是当时不知道,事后自有太后提点她,就是都兰她们,夜里也期期艾艾的和她提了,不过曹布德自己倒不是太在意,谁叫佟格格姓佟呢,就跟她姓博尔济吉特一个道理,姓了佟,总比当她了个平民百姓,日日在地里头晒着,养了粗手粗脚出来,皮肤晒得黝黑,一辈子做个农妇强多了。
曹布德接受的了,总有人接受不了的,皇后的反应一如既往的大,佟格格给她带来的威胁和钮钴禄妃有的一拼,两者都是自带家族背景,且本人又会得皇上喜欢的类型,她本来就被皇上冷待了,佟家又如此大张旗鼓,可不就戳在了皇后的心窝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