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静了许久,一众人又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起电竞产业:“这年头,没想到玩个游戏竟然这么赚钱……?”
表情完全没了开始的轻蔑,语气也没了丝毫的调笑意味,大多锁着眉头,充满对不可思议新事物的惊奇。
“但终归还是没什么用吧……”
一人说着,语气里不无酸意。
看着一群门外汉说得头头是道,武文雅再懒得跟他们维持什么好脸色,带着冷笑说:“如果觉得什么都没用的话,奥运会等赛事也不用举办了,毕竟依这样的理论,运动项目也是没什么用的不是么?很多工作也没必要做,大家把城市推倒了种地去,吃饱了就睡觉,慢慢等死就可以了,对吧?”
没想到武文雅会忽然反唇相讥,说的话也不再留有余地,一群人纷纷杂杂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不是随便打打游戏就可以,而是要在无数怀揣梦想的人中挑出最厉害的,不断训练,不断提高,最后诞生出来的顶尖职业选手是可以代表国家出战打比赛的。”
“也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进来就能没脑子地捞到一大笔钱的。”说着,武文雅看向刚才开玩笑说“早知道这样,我也让我爸到这个行业来投资”的人,告诉他,“若说投资,我朋友从几年前就开始做了,开始的血本不是谁都下得起的。只是后来做得好了,才能赚到很多钱而已。现在仍旧有很多电竞俱乐部在亏本维持,一直有俱乐部在倒闭,您知道吗?还是慎重考虑一下吧,也不要把别人的远见也好,心血也好,说得那么轻描淡写的。”
“……”
桌上人面色青了又黑,黑了又紫。
在简直不能再尴尬的气氛里,一人打着圆场,干巴巴地笑了几声说:“吃饭,吃饭,不懂的事我们的确不好随便议论,咱聊点别的吧。”
“好的,好的。”其他人急忙附和。
一顿饭下来,在星级酒店里的消费并不低。
结账时,付东乾付了一半,的确是笔不小的数目。
只是他付过后,其他人都在餐厅柜台周围等待,先是数人数,而后让柜台服务员按计算器计算平摊下来的具体数目,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付东乾却没有要管的意思。
数人数半天数不明白,一人忽然过来,拉住正在低头玩手机的薛祈年衣袖,面上堆着讨好的笑意:“欸,薛祈年,你看现在结账这么麻烦,要不你先付着,届时我们再一起转给你怎么样?”
另一人附和:“就是,我们之前聚会也没来过这么高端的地方,都是班长他全部掏钱再平摊的,谁知道……”
又有一人拿着手机上来:“能不能加个……”
还不待她说完,薛祈年“哦”了一声,往柜台走:“那我把另一半付了吧,你们也不用给我转了,我手机号换过,联系方式也不全,一个个加麻烦。”
“……”
最后一人有些僵硬地放下手机。
一顿饭美味又丰盛,星级酒店的环境更不必多说,算是白蹭了,大家都十分欢喜,一起吵吵闹闹地往酒店外走,大多围在武文雅和薛祈年身边。
一人打趣地跟薛祈年说:“你说带媳妇来蹭饭吃,没想到最后还是我们蹭了你的饭,下次同学聚会还来呀!”
不怎么好笑的玩笑又加一条。
薛祈年敷衍地笑着,心里答案很明确,但始终没说什么。
一众人在酒店门口分别。
坐上车,薛祈年感觉出武文雅还窝着股火,又看她脸色像是想杀人,主动给她戴上墨镜,笑:“要来根烟么,媳妇?”
武文雅盯着前方,目不斜视地说:“开你的车。”
薛祈年点头:“是。”
离开酒店广场,跑车奔驰在夜色里,于灯火通明中向着家的方向行驶。
回想刚才同学聚会上的一幕幕,薛祈年忽然“噗嗤”一笑出来,说:“媳妇,我本来就料到同学聚会不会多么有意思,只是带着你才愿意来而已。没想到,你这逼给我装的,好像学到点我的精髓了。”
武文雅:“……”
舒出口气,平复下还闷在胸腔里的一团火,武文雅点头:“行吧,只是没想到薛某人在高中真是一点地位都没有,这一群人里,哪个说话不是阴阳怪气的?这种同学聚会以后不来也罢。”
“媳妇教训的是。”
与酒店离得远了,薛祈年降下车窗,偏出头,深深地吸进一口冰凉干冷的空气:“我高中就是个没给过别人好脸色的网瘾少年而已,大家毕业后或多或少变得功利些,想找个人当乐子也不奇怪,只是不得不麻烦老子媳妇出头帮老子装这个逼,装出来又这么吓人,烦得一批。”
武文雅:“……?”
*
春节已过,转眼快到十五元宵节。
元宵节后,武文雅和薛祈年就要回江洵了。
明白这点,薛父薛母恋恋不舍的情绪愈发明显,武文雅和薛祈年不断安慰:两人以后一定会经常一起回来看望的。
武文雅趁机探了探两人口风,问两位老人愿不愿意搬到江洵,或者在殷川市换个更好的住处。
两位老人果然如薛祈年之前所说那般,拒绝的态度十分明确。
临走前几天,夜晚,下播后的武文雅和薛祈年一并靠在床头玩手机。
张静娴刚在直播里和武文雅打完游戏,这会儿直接给她打来电话。
接起,武文雅歪着脑袋,语气中带着几分懒意和无奈:“喂,有什么事就不能发消息吗?”
张静娴不像刚才在游戏里时那么散漫,声量不小、语气急促,甚至有些紧张:“喂喂喂,文雅,不是我不发消息,只是我要说的这件事实在有点突然,也很重要!”
“怎么了?”武文雅迷惑。
薛祈年就在武文雅身边,两人距离相当近。
听出是张静娴在给武文雅打电话,又听出她语气里带着难得的慌张,他不禁竖起耳朵认真听起来。
“你是不是已经订好回江洵的机票了,现在退票应该不晚吧?”张静娴急吼吼地说,“这样,你先不要回江洵,你去樱浦待一段时间,好吗?去樱浦的机票我来弄。主要是,今年的那个青训营又要开办了,你知道吧?组织需要你!”
“……”
“噢……”
武文雅明白了。
也答应下来。
电话还没挂,说着说着,武文雅忽然发现某个人好像一直在身边“窃听”,于是仰起面庞,看了他一眼。
发现薛祈年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眉头深锁,武文雅没忍住笑出来,又和张静娴说了几句,挂上电话。
薛祈年脸偏到一边去。
“听见了?”武文雅收起手机,戳了戳薛祈年的腰。
硬实的肌肉触感相当好。
“帮我退下票。”
薛祈年却问:“青训营多久啊?”
Kings背后是鹰创集团,体系庞大,青训的事是由其他人负责的。
薛祈年只管在一队埋头训练和比赛,有被选拔丨出来的青训生加入就一起磨合,也算是对青训生进行的进一步考察。
去年青训营里那么多人,最后Kings只留下老幺一个。
武文雅想了想:“一个半月吧。”
薛祈年:?
武文雅继续说:“去年我一直在樱浦,冬天的时候大学还没毕业,过完年就去青训营待着了,这次要不是张静娴说,我都把这事给忘了。”
薛祈年半天没说话。
武文雅知道他有情绪了,又戳了戳他腰,语气软了些,带着点哄地问:“票退了没?”
“退了!”薛祈年大声回复,很受伤地说,“我在想,我们两地分居一个半月该怎么办,你却只关心你的票退没退!”
武文雅:“……?”
安静了一会儿,薛祈年气冲冲地关了灯,缩进被窝里:“睡觉!”
武文雅:“……”
两、地、分、居。
好吧。
想了想,武文雅在被窝里挪到薛祈年身后,微微缩成个球,将额头抵在他宽阔坚实的背上,又戳了戳他腰。
“干什么?”薛祈年有些烦躁。
武文雅酝酿了一下,细声细气、又饱含深情地叫了他一声:“宝贝儿~”
薛祈年:??
心跳骤然加快,但他还是装出很不耐烦的语气:“干什么干什么?有事说事,现在撒娇没用!”
武文雅埋着头偷笑,“嗯”了声,跟他说:“你想,我们不是准备在基地边上选一套房子吗?还要养一只狗。”
静了半天,薛祈年默默地“嗯”了声。
又问:“干嘛?”
武文雅继续说:“你看,反正完成这些事是需要时间的,就算我这次回江洵,我们也是各自待在基地一边嘛。相比这样,不如我先去樱浦弄青训营的事,你看看别墅区里有没有合适的房子,顺便督促一下张静娴对狗的事上点心,当然,我也会催她的,估计她过个年都把这事给忘了……”
逼逼叨叨地说了一堆,给薛祈年画好大饼,武文雅最后道:“反正,就是这样,我们先各自忙各自的,等我从樱浦回来,说不定我们就能住进新房子、有一只小狗了呢。”
“说不定,就可以公开Hope和Sakura早就见过面、已经开开心心地住在一起了的事呢。”
“……”
想了想,薛祈年“嗖”地一下翻过身。
武文雅洋洋得意:“听起来还不错吧。”
薛祈年轻轻地应了声:“嗯。”
却越想越高兴。
甚至,轻笑出声来。
不舒服的情绪一扫而空,某只刺猬终于收起一身刺。
薛祈年将武文雅抱在怀里,揉着她毛茸茸的脑袋,狠狠地点了点头:“我一定会在媳妇回来前让房子有个着落,我想和媳妇住在一起,养一只狗。”
“是的。”武文雅手指轻抚过他流畅的下颌线,最后点在他软软的下唇上,“养一只,像你一样的哈士奇。”
*
元宵节后。
与薛父薛母告别,武文雅又恋恋不舍地在机场与薛祈年分别,坐上前往樱浦的飞机,回到熟悉的城市。
武文雅去年在青训营里待过,因此有经验。
青训营地点于Kings互娱附近,在一处很大的场馆里。
不做青训营时,这座场馆是用来办展览的;做青训营时,鹰创将它全部租下来,在宽敞的场地上摆满设备,场面看上去相当壮观。
青训营虽然是鹰创创办,但并不只为Kings一家俱乐部服务。
非常有商业手段的鹰创联合多家俱乐部参与进来,由鹰创出资统一培训,为期一月,而后组织所有青训生公开比赛,允许参与的俱乐部以竞拍形式获得与相中青训生签约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