鎹鸦所说的物间城城主之死显而易见是与月牙相关的,鬼舞辻无惨显而易见已经到达了物间城城中正在寻找他,那么月牙自然是要满足他的心愿。
“这件事因我而起,我会负责的。”
月牙从榻榻米上站起,目光复杂地看着仍坐在软垫上未动的产屋敷凛哉。
“那么,谢谢款待,我要告辞了。”
说罢,月牙离开了屋子,走向了演武场去找缘一,而屋内的产屋敷凛哉缓缓饮尽了杯中最后一口茶水,才慢悠悠地说了一声:“再见。”
*
物间城距离月牙所在的产屋敷家仍旧有着一些距离,而且在离开的时候为了防止被追踪宫下渚和月牙特地将许多线索抹去了,若是不想遇到无惨,月牙大可以换个方向迅速离开,这样鬼舞辻无惨无论如何也碰不到他的。
但是月牙本身的目的就是为了鬼舞辻无惨,如今得知鬼舞辻无惨的消息他只觉得兴奋,只想碰到无惨认真询问自己与他究竟是怎样的关系。来到此世他总是觉得很多东西都莫名其妙熟悉的很,可是没有源头让所有事情都仿佛一团乱麻一般难以整理,而月牙下意识觉得,和鬼舞辻无惨的相遇或许就能解决这一切疑问。
来到演武场之时,缘一正和比自己大了许多的对手练剑,虽然只是普通的木剑,远处瞧来一大一小鲜明的对比还是足够让许多不明真相的人提心吊胆的。
但是出人意料的是,缘一虽然尚且年幼,但是剑术却丝毫不弱于对手,轻而易举地将对手的木剑挑飞然后将对手击倒在地。
这一幕已经不知在演武场发生多少回了,一开始本以为只是陪小孩子过家家的剑士们在第一天就被缘一打击的抬不起头,但是更多人则羞愧不已,深感自己剑术弱小更加发奋练习起剑术。
这也算是因祸得福?
“抱歉。”
缘一抱紧自己的木剑对着地上眼睛还在转圈的对手轻声说,然后迈着小步子下了台阶朝着月牙跑了过去。
“哥哥!”
缘一扬起笑脸迎接月牙,可爱纯粹的笑容冲淡了月牙心中的烦躁,伸出手抱起了朝他奔来的缘一,月牙露出了轻松的神色。
“今天还好吗?”月牙摸了摸缘一一头凌乱的红发,因为刚运动完的缘故,缘一脸颊微红额头也冒出了细汗,天气微凉,还能看到缘一脑袋上升腾而起的白色雾气。
月牙也不嫌弃,伸出手笑着将缘一额头上的细汗拭去了,他习惯照顾别人,但是还从没照顾过小孩。缘一是第一次,幸而生的乖巧,从没让月牙烦恼过。
“还好。”缘一点点头,像是对月牙为他擦拭了汗水的举动有些害羞,本就红扑扑的脸蛋变得更加烫了。
只是月牙现在前来是为了向缘一告别,他就要去和鬼舞辻无惨碰面了,带着缘一总归是有些不放心的,谁知道缘一会不会被波及到然后受伤呢。
“缘一。”月牙蹲在地上仰着头看着缘一微红的脸,眼中露出抱歉的神色,他张了张口轻声说道:“缘一,哥哥为了要斩杀恶鬼需要离开几日,你在鬼杀队等我回来,怎么样?”
缘一心中是不愿意的,但是从小到的他学到的东西都在告诉他,你不能拒绝。
他抿着嘴,脸上虽然还是红扑扑的,只是眼神却带上了失落。
“我不能陪着哥哥吗?”
缘一轻声问。
当然是不可以的,虽不知道无惨有多么强大,但是带上缘一就有战斗时波及到缘一的风险,而月牙并不想去挑战风险。
他希望缘一能够健健康康的长大。这就足够了。
“抱歉。”
月牙伸出手将缘一抱紧,他只能这样回答。
将缘一暂且托付给产屋敷家,月牙便立刻启程朝着物间城的方向原路返回,产屋敷凛哉本想派几名鬼杀队剑士和月牙一同出发,但是却被月牙拒绝了。
“你也不想让他们送死吧,他们还很弱小,斩杀普通的鬼倒也罢了,对上鬼舞辻无惨本人只有送死的份。”
月牙嘴毒的很,只是平时不怎么说而已,但是一旦想说,别人只有被他气的七窍生烟的份。
自然,这番话被鬼杀队中的柱听的一清二楚,脾气暴躁的早已按耐不住想要反驳却被产屋敷凛哉阻止了。
“的确如此。”
产屋敷凛哉并没有生气,温和的目光看着月牙,产屋敷凛哉语气舒缓安抚着鬼杀队柱们的神经。
“现在的大家和鬼舞辻无惨本人对上只有送死的份,月君所说的其实并没有错。”
这一番话说出来,鬼杀队中的柱皆闭口不言,沉默的跪坐在地上没有再说什么。
“月君,这件事就拜托您了。”产屋敷凛哉继续说道:“祝君,武运昌隆。”
虽不知前路结果如何,若是将无惨斩杀,那么缠绕了产屋敷家数百年的诅咒就会消散,若是被无惨侥幸逃脱,这也是无可奈何。
总归,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罢了。
一个人向前追,一个人往后赶,就算相遇也没有什么意外。
夜色深沉,天空上飘荡着的浮云慢悠悠地将月光遮掩在身后,本就不甚明亮的树林更加阴暗起来。微风刮过将树枝吹动,枝条与树叶相互碰撞发出沙沙的声响,月牙走在遍布碎石的崎岖的小路上,黑色的羽织上有着一朵朵仿若用鲜血绘制而成的彼岸花,轻薄的羽织被风吹动,上面彼岸花好像拥有了生命一般也随着羽织开始摇曳起来。
微风拂过月牙的脸颊,像是不舍一般眷恋的围绕在他周围为他带来了一丝讯息。
熟悉的血腥味,甚至比之前遇到的鬼更加浓厚,就好像面前有着行走的血池一般,那味道萦绕在月牙鼻端挥之不去。
月牙抬起头目光越过随风飘落的树叶,右手轻轻搭在了身侧的刀柄上。他看着正缓缓走来的无惨,好像透过时光的长河看到了他是怎样踏着尸山血海走到了现在。
产屋敷凛哉说的没错,鬼舞辻无惨和产屋敷一族有着不可分割的血缘关系,那如出一辙的相似的眉眼很好的体现了鬼舞辻无惨本人的血统。
只是相较起来,产屋敷凛哉的杏眼更加柔和,而无惨上挑的眼角更加有桀骜和富有攻击力。
他们隔着数米相对而立,凝视着对方的眉眼,隔了整整五百年的时光长河,他们终于再次相见,只是早已物是人非。
月牙看着他一瞬间失神,原本掩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好像又再次复活了。
“月牙。”
无惨站在原地唤着月牙的名字,这简单的两个字在这数百年间不知被他放在口中咀嚼了有多少遍。一次一次只体会到比以往更甚的痛苦,他想遗忘却发现自己忘不了。
在他变成鬼后,不仅时间好像在他身上凝滞了,就连记忆也同样如此。鬼的力量让他感受到从未体会过的强大和支配感,但是同样也无法让他忘记过去。
这就是他要付出的代价。
不过这样也好。
无惨咬着自己的舌尖让自己按耐下心中翻涌的冲动,他周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沸腾了起来。心底好像有火在燃烧,烧的他心口发烫。
多稀奇的体验,这是在月牙离开后的日子里他再也没有体会到的感觉,和过去那毫无起伏的心境相比,无惨才觉得这时的自己才像是真正的活着。
他贪婪地凝视着月牙那让他无比怀念的容颜,心中还漫不经心地想着果然活人与毫无生趣的画卷不同。站在他面前的月牙有温暖的体温,柔软的肌肤,还有如过去一般透亮的眼眸。
而现在,他再也不会让月牙离开了。
“月牙。”
他再次轻叹,带着数百年沉沦在回忆中的痛苦,“我终于,再次见到你了。”
“我不记得你。”
月牙下意识忽略了脑海中时不时闪现的种种景象,他皱着眉头看着眼前容貌绮丽的男人,心中更是烦躁不已。
他本以为鬼舞辻无惨这个罪魁祸首应当与自己之前见到形容丑陋的恶鬼一般,但是现在见到却发现他的模样竟然与平常人并无不同。
只是容貌与常人无异,并不能掩盖他是夺人性命的恶鬼的本质。
月牙目光一沉,将身侧的刀取出,银白的刀面在夜色中微微闪耀着如月光一般的银辉,这便是锻刀人一族为他重新锻造而出的日轮刀。
木屐踏着脚下的碎石,月牙脚下用力,只是一瞬便朝着无惨冲了过去,一双黑眸并没有因为无惨过于熟悉而产生丝毫动容,利刃挥下却很快的被无惨躲开,月牙在空中偏转身体举着手中的刀剑朝着无惨回去,好像月华也随着他的剑尖流泻而出。
无惨伸出自己的胳膊将他变为数个长着骨刺的鞭子阻挡了月牙的攻击,铁器与长鞭相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响,他挥动着由自己的血肉构成的武器向在空中的月牙挥去,血色的长鞭缠绕住了月牙的腰肢却在下一瞬被月牙挥剑斩断。
斩落的长鞭落在地上立刻变成烟灰消散,但是更快的却是无惨长鞭的再生速度,被砍断的长鞭再次长了出来朝着月牙延伸而去,像是牢笼一般将月牙紧紧包围,月牙皱着眉头不停地挥动着手中的日轮刀,将长鞭砍断了一丛又一丛。
鬼舞辻无惨和之前遇到的那些鬼是不同的。
月牙在无惨密集的攻击之下,深切的感受到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