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娇顺势望去,只见已受完二十棍的少年一瘸一拐的抱着体己衣物走了出来,二月底的暖阳下,冷汗布满了清隽的脸庞。
“你,怎么样?”慕娇顾不上回答楚含贝的问题,快步上前,在距离两步远的位置停下脚步,小心翼翼的问道,生怕惊扰了少年。
江晔黑眸中映着少女担忧的面容,娇嫩,貌美,入了心。
他知今日之事属于无妄之灾,与旁人无关。
但,那女子矫揉做作的样子实在令人作呕,本也无事,不做理会就好。
只是垂眸间,下意识的看向缺了一块的衣角,他记得这件衣裳是小丫头前两日让府里绣娘赶出来的,说是每次自己跟随几位爷出门的时候穿的过于朴素,拉低了慕府的质量,索性过些时日就要以书童的身份随着小丫头一同入学,不若现在就多做出几身,也好换洗。
小丫头一如既往的霸道,颜色多定为月牙白和藏青色,花样选的是金丝祥云,衬的自己越发的想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生,偏生小丫头还欢喜的紧。
平日里虽没有多喜欢这些个袍子,可也不是来个阿猫阿狗就能破坏的,尤其那袍角断了丝的图案,怎么看怎么像极了现在心中的思绪。
慕娇看着兀自出神的江晔,有些茫然,这男人寻思什么呢,由记得上辈子最后几年时,这人每次低头看着轮椅上的双腿发呆时,那多半是有人要倒霉了。
“江晔,你还好吗?”少女软糯的嗓音让的少年本就乱蓬蓬的思路更加搅成了一团,抬头凝眉与少女对视。
“无事,谢五姑娘关心,奴才先去马棚了”对于想不通的事情,江晔的处理办法向来简单除暴,眼不见为净。
旁人来说,眼不见无非就是沉江,梦魇,消失。可是对于小丫头来说,那就是江晔遁去,总不能对她动手吧,要不这小丫头没准怎么折腾自己,女人就是麻烦,甭管多大的。
江晔越过两位神色不一的少女,向院外行去。
楚含贝惊讶的看着少年染血的背影,又侧目瞧着下意识追了两步的慕娇,恍然大悟的眯了眯眼:“慕五,你是不是最近话本子看多了,那里
面的故事多半不作数的”
“嗯?话本子?没看啊”慕娇有些懵,怎么突然说道这个了。
楚含贝似笑非笑的叹了口气,捏着嗓学着刚才慕娇的语调:“是呢,没看便没看吧”说罢,摆了摆手,率先走了出去。
“……”这女人,怕不是戏精本精吧,不过这么一闹,心中的怨怼和担忧也冲散了些许。对一直候在身旁的海棠安抚的笑了下,边走边吩咐:“一会去把林云研撕毁的袍子给她送过去,从正门走,若是有人问,如实说就好”
“是,奴婢知道了,这就去安排”海棠了然,挥手让茶白侍候着,自己则是转身向角门而去。早知如此,前些天就不该给林府递帖子,平白惹了姑娘怄气,真是不该。
慕娇带着茶白和楚含贝到陶然居时,后厨已将膳食送了过来,两姐妹说说笑笑,时间悄然而过,转眼到了傍晚,慕娇带着海棠与茶白先是将楚含贝亲自送出了府,随后让两人守在后院驷马院旁,自己拿着备好的小箱子摸黑去了里面。
“哼,还想攀高枝,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德行”
“就是,快点打扫,磨磨唧唧的”
“行了,不过是个过气的,走吧走吧”
慕娇不知道慕府最底层竟是这样的情形,想到一身伤的江晔得不到休息就被众人踩高捧低,有种初长成的小白菜被野狗子踩了的错觉,心疼的同时也觉得白瞎了这段时间对其进行的疗养。
“哎,那么多的好东西,估计这一顿又被打回解放前了”慕娇把箱子换了个手,将身形掩于墙后,看着昏黄的厢房喃喃自语。
结伴而出,打算去府外找些乐子的三个男人开门前后说着黄段子离去,确认院内在无旁人,慕娇轻轻的推门而入。
不大的房里染着劣质的碎碳,黑烟伴着阵阵嘭啪声散在杂乱的屋内,外间的小桌子上堆着晚膳时用过未刷洗的碗筷,里间是一张通铺,三张泛黑的被褥散在塌上,衬的旁边角落里叠放的行礼愈发地洁净。
坑坑洼洼的泥土地上半伏着一个少年,背对着的身影忙忙碌碌,像是在搓洗着什么。
“江晔”慕娇试探的叫道。
少年身影一僵,回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