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大地和星辰陷入沉睡。
纪青阳盘膝,紧锁眉正在床上打坐。大滴大滴的汗水从他额前淌下来,滑过紧闭的双眸,泛着惨白的脸颊,不一会儿,他的脸上已布满汗水。
丝丝缕缕的灵气从他身上窜出,起初只是零星,随后变得粗莽,肆意。
就在他身上的气息即将无法控制地流窜时,纪青阳猛地睁开眼,大口喘息。
外散的灵气很快收回本体,纪青阳微颓着脊背,脸色愈发苍白。
打坐之时,切忌心绪不定。
而他刚才,脑中一遍遍回想地,却是在山洞中发生的事情
“你想要吗,我可以把它送给你。”
无风空阔的山洞里,听清楚凌殊唇瓣开合发出的声音,纪青阳的脊背凉了半截。
他没有开口,第一反应却是狼狈地朝后退了两步。
他退,凌殊却在靠近。
“怎么了,你不是很想得到它吗”凌殊的脸上挂着诡谲的笑,一步步走近他,纪青阳看着他,犹如看到了噬心的魔鬼。
魔鬼,此刻正一步步将他往深渊里拖。
纪青阳出声“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喉头里硬挤出来的声音像是混合了砂砾,咕哝含糊,又带着强烈的心虚。
“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凌殊唇边的笑意愈盛,琥珀色的眸子微微挤压,碾压出令人惊颤的光芒,他说,“我在这里,不正是等着你吗。”
成风发现山洞的意外,山洞结界巧合破开的豁口,一瞬间,纪青阳全明白了。
凌殊微笑看着他面上的恍然,靠近的步伐毫无预兆地停下来,可敲击在纪青阳胸膛间的震动,却没消失。
凌殊回眸,朝斜后侧的那大一团黑灰投去一眼,他手指翻动,闲散勾唇,肆意把玩着指间的灵石“只可惜,它太弱了,守着块灵石近千年,修为也不过只到妖君。”
凌殊所说是谁,不言而喻。
妖兽皮糙肉厚,天赋异禀,同级别的妖兽实力强过修士,而妖君期已相当于修士的渡劫期,折合成实力,那妖兽甚至能比过渡劫之后的仙人。
而这样修为的妖兽,在凌殊的口中,竟只是太弱。
纪青阳脊背发寒,头皮好似炸开。
他不愿深想凌殊那句等着他的话,可目光,却无法从上下抛转的灵石上挪开。
他知道此刻最正确的方法是及时抽身离开,远离凌殊,更远离他的阴谋,可对力量的渴望束缚住他的手脚,纪青阳竟无法挪动半步。
闪着荧光的灵石不再翻转,凌殊手掌摊平,再一次靠近他。
“想要吗,只是点头的功夫,你就能得到它。有了它,你可以赶超楚萧,甚至连你的云清师姐,都会被你远远落在身后。纪青阳,你可想要”
纪青阳恍惚沉溺着,凌殊的嗓音好似魔咒,重重就他嵌入其中。
顺着他的话,他像是真实看到了那一幕,宗门的人为他喝彩,就连大师姐,望向他的目光也是缱绻而温柔的,可是
纪青阳坚毅地朝后退出一步。
可是那一切,都只是假象。他不能被欺骗,更不可能相信凌殊的话
纪青阳回神,目光落在客栈的深灰色的墙壁上,目光晦暗不明。
他拒绝了凌殊的诱惑,可这事情明显没结束,离开洞窟前,凌殊最后的话,在他的心头一直缠绕不去。
凌殊说,他不要没关系,礼物总是要送出去的,纪青阳不要,他不妨,送给别人。
纪青阳深深闭眼,呼吸不稳。
这个“别人”,会是谁
如果是大师兄,他是否会欣然接受
来到随州城的第二日,弟子照旧历练采风,同时兼顾受气包的重要职责,不过比起前几日,得到大师姐点化的众人学聪明了。
受气只是历练的一部分,而他们已经学会把城民施加的敌意和轻蔑统统记住,找机会“归还”给他们。
穆云清一早下楼,已经看到了掌柜老头脸上的“归还”
“掌柜早上好”队伍里的苏溪乐颠颠地朝老头打招呼,偏头,指着掌柜青紫的猪头脸夸张地呀了一声,“您这一脸伤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有其他城民欺负你了”她故意说得极大声。
掌柜缩着脖子,应该明知道这个时间点客栈外没有城民,却还是心虚地朝外望了一眼“没、没有,我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他是万万也不敢说,昨晚关店回屋路遇城中恶霸,并被对方硬揍了他一顿的事情
要知道那恶霸身强体壮,平日带着队伍挖宝物一个不顺便打人发泄,城民被打一贯是白打。若有异议,传到那人耳中,结果不过多打几顿泄愤
掌柜这一跤能摔到鼻青脸肿肯定是奇迹,不过,苏溪六人无一人表露出意外。
“不是被揍就好,要不然看掌柜你这身板,想要反击,啧,也挺艰难。”
弟子一副“原来你只是摔一跤,真幸运哦”的表情,话说完,齐刷刷走了。
留下的掌柜气到脸色乌黑,配合上青紫,可怜又可恨。
苏溪六人今日的目标是在城中探索,另外两队前往山上。
前一天巡城的小分队已将城市的构造地图描摹完毕,并且阐述了对留守城民的基本印象。
随州城大范围地挖宝,只要能挥动锄头,便是幼童都会被纳入队伍。留守在城中的人皆是老弱病残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