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宁回去,一分钟也忍不了,立刻要洗澡。
保镖团连忙去给她搬浴桶,什么都齐全,除了热水得现在烧。平时都是每天在村长家烧好水,保镖给抬过来,今天大小姐显然不愿意等那么久。
一个保镖会使用村里的灶,他问赵屿“我们能不能借一下你家厨房,给大小姐烧些热水。”
赵屿说“我来吧。”
保镖感激道“麻烦小兄弟。”
赵屿点头,他将水缸中的水盛进锅里,打火烧水。
火光明明灭灭映在赵屿脸上,连他都分不清,此刻在折腾大小姐,还是在折腾自己。
他动作麻利,烧好水保镖给抬过去。
赵屿去井边,打算自己也草草冲一下。今天把大小姐抱回来,到底是夏夜,累虽不累,可出了一身汗。
水才打上来,他听见一声娇叱“笨蛋,水这么烫,你们要烫死我么”
赵屿拎起手边的桶,去黛宁房外,果然,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手足无措,被训得不敢吱声。
赵屿敲门“开门,给你兑凉水。”
门打开,冰块凉气扑面而来,赵屿不多话,把桶里的井水往她浴桶中倒。
大小姐的浴桶外面材质是檀木,散发着浅浅的香味。浴桶直径足足一米五,但凡再大一点点,房间就塞不下。
黛宁在一旁,嘟着嘴“你小心些,别倒多了,水凉也不舒服。”
赵屿已经习惯,她一旦脱离危险,就会立马开始作。
“你用手感受一下,合适就喊停。”
黛宁依言把手放进浴桶中,那只小手玉一般白,她搅和着玩“再倒一点点好了。”
“你出去,我要洗澡了。”
赵屿算是总结出来,黛宁需要他的时候,嘴巴像是抹了蜜,一口一个赵屿你真好,不需要他时,她巴不得他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赵屿拎起桶出去,没有和她计较的心思。
赵平和赵安安早就自己回来了,赵屿冲完凉,跟他们说了会儿话,又去给爹娘喂饭。
栓子是个厚道人,给他爹娘留的饭菜都不错,赵屿热了一下,端进爹娘屋子。
赵母吃着喜宴拿回来的饭菜,又忍不住看长子。
苍老的女人低声道“儿啊,恬妞儿你不喜欢,你莫不是喜欢”
赵屿抬眸。
赵母深吸一口气,看着赵屿“你莫不是喜欢,住在我们家那位贵客吧”
赵屿手顿了顿,面不改色继续喂他娘“没有的事。”
见他不慌不忙,没有羞赧,也没有紧张,赵母摸不准自己是不是猜错了。大儿子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早熟又懂事,他要是存心隐瞒心思,谁也看不出什么。
赵母说“这么久以来,我没有见过纪大小姐,但是知道她身份高贵,屿哥儿,娘在琢磨,她这样的千金小姐,按理说怎么也不可能住咱们家,她留了这么久,娘看你对她也不错,她会不会对你有意”
事实上,说出这番话,赵母存了很大希冀。纵然她自己也觉得不现实,倘若大小姐真的看上屿哥儿,哪怕是给她入赘,屿哥儿也能走出大山,下半生衣食无忧,不必再受这种苦累。
赵屿打断母亲的妄想“她不喜欢我,这件事你别想了。”
“屿哥儿”
赵屿说“娘,你相信我,过不了几年,我会带你和爹、小弟小妹走出杏花村,也能治好你的病。大小姐不可能看上我,今天我去村长家,她朋友透露出想走的意思,过不了多久,纪黛宁也会回城。以后别再说这种话,让她听到,我们家难堪是一回事,她还会发脾气。”
赵母尴尬地点头。
赵屿平静道“我去洗碗。”
他收走碗筷,回到灶屋。赵屿没再烧热水,就着缸中所剩不多的冷水,把碗筷洗干净。
夜色浓重,月光也隐了去。
他一腔复杂的心情,也随之深藏起来。
赵屿觉得问题不算严重,黛宁尽快离开,他的生活就能回归正轨了。
山村有个习俗,结婚第二天,才能拆村民们送的礼。
栓子和新媳妇小燕,坐在屋里清点乡亲们送的礼物。
“刘伯家送了一只鸭子,一柄鞭炮,一壶酒。”
“宋叔的,面粉、粉条,还随了二十块钱。”
山村就这个条件,大家送出的东西,都是力所能及做到的。
直到小燕拿起一个硕大的、鼓鼓囊囊的同心结“咦,这是什么”
栓子挠挠头“不知道。”
他扯起嗓子冲外面喊“娘,这个红珞子是谁送的啊。”
他娘在外头缝衣服“纪小姐拿来的。”
小燕说“好像挺沉的。”
“上面有个结,你拉开看看。”
小燕依言一拉开,目瞪口呆。
栓子凑过去,也结巴了“好、好多钱。”
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红彤彤的钞票。厚厚一叠,塞满了同心结。
这下一家人围在一起,都不淡定了。小燕颤抖着嘴唇数了数。
栓子爹拿着烟斗,问“多少”
“一、一万二。”
“”
栓子问“咋整啊爹”
莫说他,他爹也慌,老头赶紧用被子捂着钱“别说出去知道不财不露白。”
栓子和小燕跟做梦一样,他们依稀觉得,如果不是同心结装不下,又得凑个吉利数字,大小姐还可以往里面多塞点。
栓子爹说“也别让你赵屿哥知道。”
“为什么爹,”栓子不赞同,“屿哥不是外人。”
老头瞪他一眼“死小子,喊你听话就听话。”
一家人把钱藏严实。
栓子心脏砰砰跳,第一次见识到什么叫有钱人。昨晚本来还在抱怨大小姐胡来,现在觉得,哪怕大小姐要掀翻他家的屋顶,他和小燕也可以帮她扶着梯子
钱叔得知大小姐昨晚践踏了人家的菜地,简直哭笑不得。
他认命给了好几倍赔偿,还道了歉,那家人喜上眉梢,空心菜值几个钱现在多的都赚了,连忙说不怪大小姐。
天气晴好,离入秋还有段时间,钱叔带了封信过来。
“纪老先生写给小姐的。”
黛宁连忙拆开,她爷爷的钢笔字颇有风骨,老人家字字句句写着对宝贝孙女的惦念。
他问黛宁有没有吃好、有没有人欺负她、是否开心,又是否调皮捣蛋
信末尾,他提到黛宁的弟弟,说纪墨珏也惦记她。
黛宁扁了扁嘴“那混球会惦记我才怪,他巴不得我消失。”
钱叔失笑“大小姐别乱说话,你们一母同胞,纪少怎么可能不盼你好。”
不论纪墨珏如何,纪老爷子的惦念和关爱,黛宁十足感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