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明呼吸一滞。
他这些天一直严防死守,用尽各种方法压制住自己信息素的躁动,甚至是对段嵊帮他临时标记排斥到了顶峰。
原因很多。
这几年来和段嵊之间的恩恩怨怨是一回事,不想让段嵊闻到他动情时候的信息素味道也是一个原因。
就在刚才,他推开段嵊之后,甚至还在庆幸时间过得太久,短暂的嗅觉记忆不像视觉记忆一样深刻,段嵊很大可能早就忘却了。
因为那在段嵊眼里,实在算不上大事。
段嵊确实闻过他的信息素,在三年多前。
星途的故事开始是在五年前。
在娱乐圈毫无背景、刚刚签约业内影视龙头辉煌影业的段嵊在一部冲奖电影中饰演配角,荧幕首秀不到五分钟。
当时段嵊还没分化,但是预测结果已经是个aha和秦宣一样,分化预测都是aha。
惊鸿一瞥,还未彻底分化的年轻aha在屏幕里风采卓然,还未完全蜕变为成熟男人的脸庞青涩英俊,直接在一众新人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而本身就家底不俗、早逝的父母又曾经是娱乐圈一线的秦宣则是凭着良好的背景在一个小商业电影中饰演aha男二亮相屏幕。
一场电影节晚会,两个新人遇到了一起。
穿着洁白衬衫礼服、喉结前戴着庄重领结的秦宣清贵泠然地坐在一边,与眉宇飞扬的段嵊碰了一杯。
一切都和星途原文里描述的一模一样,意气风发的少年初崭头角,一见投缘。后来两人一起彻底分化成为aha,在娱乐圈一路高歌,直至分道扬镳。
除了顾景明到了后来都没有分化这件事。
一开始的时候他还在焦虑、担心,到后来,每每段嵊问他信息素谱码的时候,他都能够按照编造好的谎言从容地回答了。
分化来得太迟,以至于顾景明已经习惯了直接将自己当成一个aha的生活。
体能跟不上,他就背地里一直锻炼。
动作戏达不到要求,他就在无人的时候带着助理李夏去练习室不断重复。
剧组如果需要什么力气活,他都会和段嵊一起自告奋勇帮忙。
习惯了下班送oga艺人或者工作人员回家再回去;习惯了脆弱的皮肤被道具划伤也忍着痛说没事;习惯了和段嵊那群aha一起去打球
完完全全活成了一个aha。
直到三年多前,他和段嵊之间第一个分歧情节即将到来前,他突然分化了。
当时他们一群狐朋狗友在ktv聚会,几个大明星悦耳的歌声在包厢内回荡,啤酒瓶相互碰撞。
段嵊今天似乎心情比较烦躁,唱了好几首歌才发泄了个七七八八。
洁癖极其严重的他放下话筒,瞥了一眼身边信息素毫不收敛的寇向晨,略微嫌弃地往顾景明这边凑了凑。
正在玩手机的顾景明眼神微动“嗯”
段嵊在吵闹的歌声中轻笑了一下“他们信息素难闻,我来你这避一避。”
他垂眸,“我也是aha。”
“不是早说了吗,我不排斥你。”段嵊嘴角微微勾起,“我们不一样。”
他喜爱热闹,此刻却不得不保持秦宣的人设,高冷地坐在一旁看着那群人疯。
演得实在有些乏了,顾景明眨了眨眼,打了个哈欠往段嵊肩膀上一靠,神情慵懒。
“那借我靠一下。”反正不排斥。
他的额头刚刚贴上对方的脖颈,喧闹声中,段嵊的心跳似乎加快了一些。这人好像还有些热,发汗的掌心立刻推了他一把,把他推到了沙发的靠背上。
“大夏天的,”段嵊语速有些急,“你不热吗”
他哪里热了,坐在这边碍于人设什么都干不了,想热也热不起来。
估计这人是洁癖犯了,但刚才又亲口说了他们两不排斥,不好意思说才找了这个借口。
顾景明想看段嵊变脸的坏心又起来了,他假装不知地“哦”了一声,装作在玩手机,状似无意地又靠到了段嵊的肩膀上“不热。”
话音刚落,还没等到段嵊反应的他骤然面色一变。
刚刚还说着不热,可他的脸颊却突然发起烫来,周遭颇为凉薄的制冷气都起不到一点效果。
和段嵊之间轻微的肌肤相碰,哪怕是对方的短发微微划过他的额头,他都觉得浑身都要烧起来了一般。
很不对劲。
似乎是要分化了。
他猛地站了起来。
段嵊抬眸看他“你怎么了”
他来不及回应段嵊的问题,只是对在场的所有人说了一句“失陪。”
随后便一股脑往外走。
他在这群朋友眼里早就是个分化了的强aha,此刻要是众目睽睽下分化,之前这两年的伪装根本无法解释。
好在aha的分化只是身体素质的极速加强,肩骨背后那一处会最先出现信息素,随后来一个短暂的信息素爆发。
他去卫生间待一会就好。
可刚走出包厢,顾景明便头脑发晕。
走廊昏暗的灯光下,侍应生被他撞了一下“这位先生”
害怕被人认出来,顾景明低着头“没事。”
他觉得浑身都要炸开了。
眼前模模糊糊,头脑一片茫然,脖颈后侧又痒又热,似乎有什么东西要长出来。
他根本来不及走到卫生间,最后的危机意识支撑着他虚弱地跑进隔壁的一间无人包厢里。
顾景明回头,大喘着气锁上了门。
下一刻,他双腿便没了力气,直接靠着门瘫软了下来。
他似乎并不是要分化成aha。
脖颈发痒,后侧温度极高,浑身绵软无力这分明是分化成oga的征兆。
我该怎么办。
他迷迷糊糊地想着。
救护车不能叫,隔壁的那群好朋友们一个都不能找,李夏正下班在家,他的经纪人正在忙另一个艺人的事情。
一点灯光都没有的空包厢隐隐约约能听见隔壁撕心裂肺的歌声,他喘着气靠着门,眼底空茫茫的。
“秦宣秦宣你在里面吗你怎么了”敲门声突然疯狂响起,门把似乎被人用力转动了一下。
是段嵊。
“门怎么锁了秦宣刚才侍应生说你进来了”
段嵊的嗓音戛然而止。
顾景明瞳孔微缩。
他闻到了自己信息素的味道。
他抬手按在自己发热的脖颈后侧,果不其然摸到了一处同以前质地不同的地方。
一门之隔,外面的段嵊似乎顿了顿。
这位早就分化的强aha也闻到了。
“你”
“段嵊,”顾景明骤然开口,他努力稳住自己的嗓音,“我没事,我朋友突然分化了。”
段嵊已经闻到了他的信息素,别无他法了。
“我还能控制我自己,但我不能开门,信息素会散播的”
不知为何,方才还心急火燎的段嵊似乎僵在了门外。
顾景明又道“帮我”
男人的声音变得苦涩了起来“你要我帮什么”
他没心思考虑段嵊在门外的表情和猜测,只想着将这突如其来的分化平安且秘密地度过。
“我朋友没有准备oga的东西,”他无声喘了口气,用力按着自己新生的腺体,“你能赶紧帮我买一下吗”
他语速极快,连平日里的清冷人设都顾不得了。
顾景明不用想都知道,自己此刻的语气定然是十分焦虑的。
几秒后,门外的段嵊嗓音沙哑“好。”
当时段嵊和他之间互相都是彼此最好的朋友,这种帮忙自然不会含糊。
段嵊先给ktv那边了几句话,包下了这个包厢,随后便出去了。
他回来得很快,让顾景明开门的时候,嗓音似乎还有些喘气,似乎是跑着去的。
顾景明努力扶着门把手站了起来,微微开了一个门缝。
对方给他递进来了一个一次性针管。
注射型抑制剂使用起来最麻烦,却是效果最好的,正是顾景明需要的。
他稳着自己带着情欲的声音“谢谢。”
随即便再次锁上了门,毫不犹豫地拆开针管朝着自己的脖颈后侧扎了一针。
身上逐渐升起来的温度渐渐缓下,发热的脸颊终于感受到了一点空调的冷气,无力的双腿总算恢复了一点力气。
顾景明捂着自己的嘴,无声地大喘着气,目光微微朦胧。
隔壁房间的歌声还在隐隐约约地传进这完全没开灯的包厢。
不知过了多久。
门外再次响起了男人的声音,平日里润着磁性带着潇洒的嗓音此刻满是疲倦“你的朋友,他好了吗”
“没事了。”
“不出来吗”
顾景明几乎是下意识便拒绝了“不。”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