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窗大开,晨风从外吹来,挟以幽然桂香,撩开一层层床幔。白彦快步走到床前,将床褥掀开,依旧是空无一人,探手摸去,褥子里早已没有了温度。
床畔,还放着花梦的佩剑,床下,亦还整整齐齐地摆着两双鞋,白彦目光冷锐,心知花梦、阿冬系被人掳走,心下登时不悦:“一下子丢了两个人,你就丝毫也没察觉到?”
莫三刀正是六神无主,冷不丁遭到质问,面红耳赤。
白彦又迅速将屋子环视了一遍,发现并无任何打斗的痕迹,走到窗前,将大开的窗扇拉回,果然见窗纸上有一个细孔。
那是迷魂香从外插进来后留下的孔。
“你那边也有吧?”白彦重又把那扇窗推走,向莫三刀道。
莫三刀一见那窗纸上的孔,当即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哪里还顾得上去看自个窗户上是否也有被迷魂香插入的痕迹,身形一纵,便跃出窗外去了。
白彦轻哼一声,发足跟上。
正是早市将开时分,各类小商小贩的吆喝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大风似的,此起彼伏,直刮得人心烦意乱。莫三刀皱紧眉,矮身停在客栈隔壁的一阙飞檐之上,低头细看瓦片,果然见上端留着三两串脚印。
这些脚印不大,虚虚地印在上面,仿佛风稍大一些便会被吹得灰飞烟灭,可料脚印的主人轻功极高,哪怕是掳了两个人,也仍能身轻似燕。
念及此,莫三刀脸色愈发阴沉。
“她可有什么仇家?”白彦盯着那足迹,问道。
莫三刀道:“即便是她的仇家,也不必把阿冬一块带走。”
白彦蹙眉,突然神色一变,踅身向城南的方向踏尘而去。
莫三刀一惊,赶紧追上。
***
白彦施展轻功,飞檐走壁,在城南一座丹楹刻桷、画栋雕梁的阁楼前翩然跃下,莫三刀紧随在后,抬头一望,惊见那阁楼大门的牌匾上刻着漆金的三颗大字——“半月居”,当即怔然,一把抓住了白彦:“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来这地方?!”
白彦回头看他,日照下,脸色竟很严肃:“我既来了,那自然就有我来的道理。”
莫三刀将信将疑,想他到底不是不分轻重的人,松开手,随他走进了半月居大门。
辰时不到,半月居还没有开张,阁楼里相较于昨夜虽然安分,却也谈不上清净。东角几个吊嗓子的,西角几个练舞的,丫鬟们洒扫庭除,小厮们忙前忙后。老鸨正在给几个姑娘训话,忽然见姑娘们的眼睛跟被勾了魂似的,齐齐往大门口一转,跟着扭头,霎时只觉春风拂面,心驰神摇。
“哎哟,这不是昨晚上来的白公子吗,什么风又把您给吹来啦!”老鸨把手上的丝帕一抖,喜笑颜开地迎了上来。
人未至,香先到。
莫三刀赶紧往白彦身后一躲。
老鸨目光犀利,朝莫三刀睇了眼,向白彦道:“带兄弟来了?喜欢什么样的”
白彦斜眼看了看莫三刀那紧张样儿,若不是正事在身,还真想打趣他一下。
“如意姑娘还在屋里吧?”白彦问完,脚下更不停顿,径直向楼上走。
老鸨见他这猴急的架势,笑道:“你们这些小年轻,真是耐不住,这才分开一个时辰不到呢……”话没说完,猛白彦把如意屋门踢开,当即吓了一跳,正要跟进去,莫三刀转身挡来,沉着脸道:“待这儿别动。”
老鸨还未回神,屋门“砰”一声关在了眼前。
***
一座彩绘漆插屏将熏香弥漫的室内隔成两半,遮挡了华帐底下的旖旎春光,白彦径直转入屏内,目光落在镜台前的那道紫色倩影上,停下脚步。
如意微微俯身,对着菱花镜描眉,泰然自若道:“白公子昨晚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鲁莽的呢。”
白彦面无神色,缓缓走到如意身后,扬手将她抓了起来。
如意眸光微沉,握着石黛的那只手一垂,袖口里霍然迸射出一柄尖刃,莫三刀反应敏捷,一脚踢飞脚下的熏炉,砸落了如意的袖箭,与此同时,白彦“哧”一声撕开了如意的衣领,露出了一截肤如凝脂的后颈。
“把炉上那壶热茶拿来。”白彦向莫三刀道。
如意一震,握住被熏炉砸折的手腕,眼神渐渐发狠,待莫三刀把茶壶扔给白彦后,霍然反身,欲作回击,却哪里快得过白彦。
白彦两指掐在她咽喉上,热茶随之往她那光洁的后颈浇了下去。
如意痛声嘶喊,那被浇过的皮肤迅速红肿一片,继而慢慢地涌现出一朵鲜红的合欢花。
莫三刀眸色凛然。
白彦扔了茶壶,牢牢锁住如意咽喉,冷声道:“她们人在哪儿?”
如意深深喘息,眸光闪烁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白彦不慌不忙,看向莫三刀,道:“过来。”
莫三刀双手环胸,踱近一步。
白彦道:“把她的手砍了。”
如意与莫三刀双双一惊,如意瞪目道:“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