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婆婆出去不久,地宫外天光大亮,东升的旭日高悬于片片墨林之上,映照着茫茫苍山,蛰伏于夜色里的鸟虫草木,无一遁形,悉数被暴露于金辉之下。
玄凤等人已自山间采了些野果并准备了清水回来,随坐在地宫外的鬼婆婆走入石室,当下众人把食物分吃了,复又谈起夜探摘星台之事。
花梦至此时才获悉合欢宫内发生动乱,心下惊疑难定,想到昨夜突然消失不见的峨眉、武当众人,更是一阵心惊:“峨眉、武当的人眼下身在何处?”
鬼婆婆听她问起这一茬,脸上神情似悔似恨:“功力好些的,便还在神机台的玄虚幻境之中,功力弱的,自然是死在那些毒虫毒蛇的嘴里了。”
花梦眉心一蹙:“张靖山与了缘皆是清修之人,论起武功,亦非等闲之辈,那些蛊惑人心的幻境,真能拦下他们?”
毕竟,连她与莫三刀都拦不住。
鬼婆婆面露轻蔑之色:“你以为清修之人的心里,就干净得很了?”
花梦哑然,鬼婆婆又道:“再说了,你们几个遇上的,不过是萱娘平日里拿来唬人的小把戏,并不是神机台专为阻止各派进山设下的陷阱。那些地方,除了有致幻的迷香,还有无数火坑、暗箭、毒气、蛊虫……就算他张靖山、了缘有通天的本事,不耗个十天半月,也休想全身而退。”
几人听到这里,不由倒抽口气,鬼婆婆定定地注视花梦,忽而轻笑:“你不会是想让我把他们放进来,与我一道去对付萱娘吧?”
花梦见心思被她看穿,便也不再遮掩:“总好过你螳臂当车,以卵击石。”
鬼婆婆登时冷嗤:“宫主之所以会相信萱娘下令杀我,就是因为我把他们带进了不归山,又领着你们几个闯破结界入了腹地,我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把人放进来,岂不是替她坐实了我的罪名?”
花梦不以为然:“你们宫主这么容易受人唆使,想来也并未将你看得多重,这种无情又无知的主子,还有效劳的必要吗?”
鬼婆婆听她这样明目张胆地诋毁水含烟,还不及发怒,那厢白彦已冷冷撩起眼皮来。
花梦立刻如芒在背,顺着那股冷气的方向望过去,恰巧撞进了一双幽幽的凤眸里。
脑海里灵光闪过,花梦猛地意识到什么。
“咳咳!”一人打破僵局,正是躺在石榻上养伤的莫三刀。
“有点儿渴。”莫三刀舔舔并不干裂的嘴唇。
花梦心念疾转,拿了石案上的一个水囊给他送过去,莫三刀接水囊时,顺带把她的手背捏了一下。
花梦扬眉,抬眼去看他。他眨了下眼,脸上神情有些赧然。
花梦本非愚钝之人,当下有所领略,下意识地又往白彦看去,一时好不震惊。
***
一行人在石室里休憩至入夜,玄凤自外探风回来,在鬼婆婆耳畔低语了几句。
鬼婆婆眼底神思浮动,倏尔点一点头,拄着金杖站起身来,向白彦道:“公子,走吧。”
白彦正垂眸把玩着阿冬的一撮头发,闻言,修长的手指在虚空里微微一僵。阿冬恰巧在这时转过头来,发现自个的头发被死死揪着,嗷呜一叫。
阿彦忙松了手,向阿冬道:“我出去一会儿,你在这儿同他们俩玩。”
阿冬仰头看看他,又去看石榻上一坐一躺的那俩,点了点头:“好吧。”说罢,又自去玩地上的石子。
一行人去后,石室内陡然冷清下来,除阿冬在那儿自娱自乐外,更无一丝人声、人气。石案那儿空了,花梦便移步到那里去坐,怕这个动作太刻意,便又顺势拿了些案上的果子吃。
莫三刀的目光跟在她身上,看她吃果子,喉头又滚了滚,像也馋了似的,开口道:“给我来一个啊。”
花梦拿了一个青果扔给他,莫三刀扬手去接,手抬到一半又僵住,青果“嘭”一下砸在他胸膛上,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
花梦愣住:“怎么不接啊?”
莫三刀皱紧眉头,声如蚊呐:“手没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