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夜的槿落听到动静,不由得轻声喊道“公主,可是有事”
李沄“槿落,我睡不着。”
槿落闻言,手中拿了琉璃灯进来。
李沄抱着被子坐了起来,长发披在身后,她笑着跟槿落说“从前我睡不着的时候,永安县主总喜欢在我耳旁念车轱辘的佛经,不困也被她念困了。如今她出宫了,我睡不着却再也没人念车轱辘的佛经给我听。”
槿落将琉璃灯放在一旁,站在了榻前,也不知道她从哪儿摸出了一本经书,“永安县主出宫之前,给奴留了一本经书,说若是公主睡不着了,便让奴念经给公主听。”
李沄愣住,随即轻笑起来。
槿落上前,将李沄身上的被子掖了掖,柔声说道“公主躺下吧,这么坐着,当心受寒。”
李沄倒也听话,乖乖地躺下。
槿落望着安静地侧躺在卧榻上的小公主,眉目有着掩不住的忧心,“公主已经有好些日子没能睡好了。”
李沄微笑,“唔,也不知道如今薛绍表兄怎样了永安出宫,我还没想好让她什么时候回来。”小公主说着,幽幽叹了一口气,语气也幽怨,“阿耶又不同意我出宫,我终日待在大明宫里,也是会闷的呀。这人待在一个地方太久,又不能出去放风,自然心里不舒坦。心里不舒坦,自然就睡不好。”
说来说去,还是在怪父亲不给她出宫。
槿落望着李沄,将手中的经书翻开,“奴念经书给公主听。”
小公主却不领情,她翻了个身,背对着槿落,“不用了。换了个人,就不是那种感觉了。”
槿落“”
翌日,小公主连日来夜里睡不好的事情传到了清宁宫,恰好圣人李治昨夜便是在清宁宫过夜的,听说小公主有好些天夜里睡不好。
李治眉头一皱,沉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槿落战战兢兢地将昨晚小公主说的话一字不漏地说了出来,一边说还一边偷看圣人和皇后殿下的脸色。
李治听了,沉着脸没说话。
倒是武则天听了,笑着让槿落退下。
槿落头也不敢抬一下,低头退了下去。方才她在圣人和皇后殿下面前虽然镇定,可这出戏到底是唱没唱成,她心里却是一点儿底都没有。
槿落刚离开,李治就皱眉,沉声说道“太平这孩子是越来越任性了,她以为这么用苦肉计,父亲就会心疼了妥协了”
武则天闻言,没好气地睨了君王一眼,“圣人,您怎么能这么说太平她即便是这些日子与父亲赌气,没去长生殿,您也犯不着这么说呀。槿落和秋桐是华阳夫人在宫中时亲自调教的侍女,做事十分有分寸,又怎会随着太平胡闹,配合她耍花招”
李治眉头皱得更紧。
武则天看着君王的模样,又想起女儿这些天看着精神确实不像从前那么好。她有些头疼地掐了掐眉心,“妾从前就听说过,太平夜里容易被噩梦惊醒,每次醒来之后,永安都会念经给她听。如今永安出宫了,换了其他人她大概也不乐意。妾这就让人到长公主府去,将永安接进宫里来。”
李治转头,看向自己的皇后,语气也掩不住的忧心,“永安进宫了,就真的会好吗照我看,是不是也让尚药局给她配点安神的熏香”
武则天听着李治的话,眼里流露出笑意,“圣人若是担心,何不去看看太平”
李治顿时脸色一板,“我去看她,好让她继续跟父亲顶嘴吗”
皇后殿下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行吧,圣人不去就不去罢。”
李治“”
好歹是多劝两句,多劝两句他说不定就去了啊
脑壳疼。
太平公主最近夜里睡不好,惊动了皇后殿下。
皇后殿下马上就派人出宫,将永安县主接近宫里,又派人去请了尚药局的大夫到丹阳阁来为小公主把脉,说是要给她调整一下饮食,给她开一些药膳,也要调配一些安神的熏香,十分的兴师动众。
小公主看着在丹阳阁里忙活的人,也没什么精神。
她整个人靠在榻上的大迎枕上,手里还拿着一本书心不在焉地翻着。
槿落和秋桐在旁边安静地服侍着。
而离开了清宁宫的圣人到了紫宸殿,昨夜还在芙蓉楼里喝酒的苏子乔,此刻已经在紫宸殿里向圣人李治请期,说他在长安已经待了太久,手中利剑都快要生锈,也该是时候回西域了。
关于苏子乔的事情,李治也是清楚的。
圣人身穿着一袭天青色的常服,双手背负在后,一双不怒而威的眸子落在了苏子乔身上,“你考虑好了”
青年这一回西域,大概又是好几年也不得回来一趟。
苏子乔抱拳,朝李治一拜,“子乔考虑好了。”
李治听苏子乔这么一说,也不留他,只问“打算何时启程”
苏子乔“三天后。”
李治沉默不语。
苏子乔看了李治一眼,以为圣人觉得他太不抓紧时间了,“若是三天”
李治“三天太快了。”
苏子乔愣住,抬头看向圣人。
圣人此时已经年过不惑,保养得十分好,周身清贵威严的气度,只见圣人在台阶上来回踱步,踱了两个来回之后,终于停了下来。
只见圣人轻咳了一声,跟苏子乔说道“唔,太平公主想出宫,先前周季童被我罚去为先帝守陵了,也没想好谁能替他的缺。你既然还没回西域,就暂时顶替一下周季童的缺,护送太平公主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