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贤讶然,随即莞尔,“太平为我担心我有什么能令你担心的呢”
李沄眼角微微一挑,抿了抿嘴,笑着说道“二兄也知道,我前些日子在四兄的殷王府小住了一些时日。交往的人多了,听到的新鲜事儿可就多了。若是事不关己,许多事情即便是太平听说了,也就当是打发时间,听过便忘了。可唯独有一件事情,我一直记在心里。”
李贤挑眉,转头端详着李沄,“哦太平记在心里的事情,跟我有关系”
李沄“我听说,赵道生最近是二兄跟前的红人。”
李贤一怔,随即眉头皱了起来,有些气急败坏,“谁那么嘴碎,竟敢到你的跟前去嚼舌根”
李沄如今也十二岁了,又时常出宫溜达。小五郎君如今在长安也是小有名气的,关于这些贵族郎君的风流韵事,她自然也是没少听。小公主年幼的时候,雍王对阿妹可谓是全方位的保护,一点儿不好的事情都不想让她知道。
可随着太平公主年龄渐长,又喜欢出宫溜达,别说是这些关于皇室宗亲的风流韵事了,就是许多旁门左道的玩意儿她都知晓。
雍王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出家这样的事情她都高高兴兴的,今日即便是太平公主悄悄告诉雍王,她在外头养了几个俊俏的小郎君解闷,雍王也不会觉得奇怪的。
李贤先是有些气急,随即又嘴角噙笑,他侧头睨了太平公主一眼,用戏谑的语气问道“你为薛绍操心就算了,如今还操心到二兄头上了”
李沄虽然从小就被家人娇宠着长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她天生心思缜密,她不需要看谁的脸色,却不代表她不善于察言观色,尤其是对父母和几位兄长,他们的心情好坏,她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李贤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王公贵族的郎君们,谁的生活不是飞鹰走狗,饮酒取乐
李贤年少聪颖,才学修养在朝中也为群臣称赞。就在去年,他召集了雍王府的幕僚,又广纳贤才,为后汉书作注。今年在长安地震的后续工作上,他也表现出色,受到父亲李治的一再褒扬。
他向来不为母亲喜欢,自从入朝听政以来,便愈加勤勉。
在政事上他从未犯过大错,不管是父亲还是太子阿兄,对他都十分满意。私下他该要如何享乐,有谁管得着
李沄停下脚步,那双明亮的眼睛望着李贤。
太平公主停下了,雍王自然也得停下。
他转身,跟李沄相对而立。
李沄忽然笑着说道“二兄,你可曾记得称心”
雍王一怔。
贞观年间的称心,是李承乾宠幸的娈童。
当年若不是因为娈童称心,魏王李泰或许根本就不可能抓住李承乾的把柄。李承乾被先帝被废除,与称心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若不是称心,或许今日的大唐天子,是谁还说不准。
李沄看了李贤一眼,笑着说道“太平记得,从前的二兄暗藏名器,很是低调。可这两年,二兄变了许多。”
自从苏子乔暗示李沄多关心李贤之后,李沄隔三差五便会找个理由跟雍王见面。她从小精灵古怪,什么理由都能想得出来,帝王夫妻对她没辙,李贤对她也没辙,只能是她要什么,便给什么。
谁都知道,太平公主跟雍王李贤感情亲厚。
李沄不想跟李贤拐弯抹角,历史上的李贤曾经是皇太子。他当皇太子期间,能力出众,却因为私德有亏被东宫的属官弹劾。那个赵道生也不是什么有忠贞骨气之人,在李贤被废黜的事情上,赵道生功不可没。
李沄脸上的笑意褪去,轻声跟李贤说道“二兄不是旁的什么人,你是太平的二兄。”
身为天家之人,便该慎言慎行。
龙阳之好说出去,也不算什么,顶多是雍王李贤纵情声色,有害风化。
从前李贤不显山不露水,可这两年他像是想要证明些什么似的,已经在朝廷崭露头角。
再这么下去,李沄担心母亲得收拾他。
李贤望着眼前的少女,初始的时候面无表情,到后来便是笑,笑得眉目都温暖了起来。
人人都说太平公主是天之骄女,无忧无虑,随心所欲。
只有他知道,他的太平阿妹,内心善良温软,还喜欢操心。
雍王的声音含笑,语气温柔,“行,太平说的,二兄记在心里了。”
李沄闻言,也笑了起来。
阳光下,少女眉目如画,眉间一点朱砂,令人一见难忘。
难怪她乔装的小五郎君在长安会小有名气,如此比阳光还要耀眼的精致人儿,谁会不记得
仪凤二年的冬天,雍王李贤将赵道生放出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