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攸暨心思剔透,随即便想到了太平公主这是又给圣人姑父和皇后姑姑出难题了。
公主不愁嫁,最愁公主不想嫁。
太平公主的眉眼都浸润在一片笑意之中,她模样俏皮地朝周国公眨眼,“怎样表兄到底愿不愿意请他们吃酒玩耍啊。”
武攸暨默了默,看向李沄,“太平真的在选驸马”
李沄抿了红唇,模样竟有些负气,声音带着几分不甘嘟囔着,“不是在选驸马,难道是我闲得没事找事”
武攸暨鲜少能看到李沄负气的时候,她是被帝王夫妻千娇百宠的大唐公主,平日里旁人顺着她讨好她都来不及,谁敢让她有负气的时候。
可周国公却觉得这样的太平表妹,也是挺可爱的,他甚至想伸手去揉一揉李沄的脑袋。
那个念头一起,武攸暨就觉得自己的掌心痒痒的。
当然,他有贼心没贼胆,只是笑着向太平表妹缴械投降。
“好好好,太平说什么就是什么,单子给我,我出宫就去下帖子请他们吃酒玩耍。”
青年说着便要接那张单子,李沄却没放手。
只见李沄抬起那双漂亮多情的眼睛,望向武攸暨,忽然问道“攸暨表兄去看过绍表兄”
武攸暨愣了一下,点头,“嗯,跟户部侍郎算账的那天,下了朝我便去看他了。”
李沄想起了那天夜里的噩梦,梦中的薛绍一脸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与她说黄泉之下,愿永不相见。
李沄的指尖轻敲案桌,问武攸暨,“绍表兄如今在忙什么呢”
“他如今还在孝期,没有公务。我去的时候,他正在为长公主誊抄佛经。”
听说为死去的亲人誊抄经文,能为其修阴德,令她在黄泉路上过得好一些。
李沄没有再说话。
倒是武攸暨,看着李沄的目光不禁带上了几分探究。
薛绍是城阳长公主的嫡子,又自小住在宫里,分外受圣人姑父的看重。
他以为公主下降,薛绍是首选。
李沄像是会读心术一般,头也没抬,语气凉凉地说道“攸暨表兄不用想了,阿耶和阿娘选中的那些郎君之中,不仅有绍表兄,还有你呢。”
武攸暨挑眉,面不改色。
李沄抬头,看向他,“要是我想要下降给攸暨表兄,怎么样”
武攸暨笑了,语气温柔坦荡,“能怎么样,太平是大唐的公主,我若是能尚公主,那是无上荣光。”
他愿意尚公主,公主愿意下降吗
武攸暨不是薛绍,他年幼之时在房州是个孩子王,到了长安之后,年少时的调皮淘气都被藏了起来,端着一副与年龄极不相符的成熟稳重。他刚入宫的时候,心中战战兢兢,几个表兄初始对他并不像薛绍那样心无芥蒂地接纳,是粉妆玉琢的小公主笑着跑向他,往他的手里塞了个金算盘。
小公主弯着眼睛,笑得灿烂无邪,说太平喜欢攸暨表兄。
李沄是他在宫里遇到的第一道光,令他在一片茫然无助中回过神来。
后来又有永安入宫,陪他画画看图,偶尔也凑热闹跟在他身后学算学。
两个小表妹都是武攸暨心中最柔软的一部分。
他愿穷尽自己所能,护她们在身后风雨不沾身。
武攸暨敛了脸上的笑意,神情十分认真地跟李沄说道“太平希望表兄怎么做,都是可以的。”
翌日,太平公主穿了一身紫色常服出宫。
要会的小郎君们,还是要会的,不然怎么知道到底要挑哪个呢当今长安,最为文人墨客和世家子弟喜欢的,便是芙蓉楼。
五郎君虽不常去芙蓉楼,也曾去见过世面。
苏子乔是芙蓉楼的常客,才进去,就有伙计笑吟吟地应了上来,“苏郎君来了,可是照常到顶楼的雅座”
暗卫早就训练有素地散开。
苏子乔带了两个亲卫在身边,一身紫色常服的五郎君就站在苏子乔身侧。
苏子乔侧头看向五郎君。
李沄脸上带着笑意,徐声说道“那便照常。”
伙计早就注意到李沄,他是芙蓉楼的长工,对苏子乔并不陌生。这位曾经令西域诸国十分忌惮的苏郎君一到芙蓉楼,便无酒不欢。
苏将军时常与他的狐朋狗友在顶楼的雅间喝酒,一场酒喝下来,雅间的人醉得东倒西歪,都要叫人抬了出去,唯独苏将军怎么来的便是怎么走,走路都不带歪一下的。
可这是伙计第一次见苏子乔带着一个这么年轻好看的小郎君到芙蓉楼。
伙计看了李沄一眼,又看一眼,竟看得移不开眼。
他见过好看的人,可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尤其是那双似嗔非嗔含情目,眼角微微一挑,便是万般风情。
被人这么看着,李沄倒也不恼,因为伙计的眼神并未令她觉得冒犯。
苏子乔的目光冷冷看过去,“看够了吗”
苏将军常年在军中,平日一身威势隐而不露,方才不悦,冷厉的目光扫了过去,便让伙计汗流浃背。
伙计躬身惶恐说道“抱、抱歉,奴只是从未见过小郎君这般风流俊美之人,冒犯了小郎君。”
苏子乔又瞥了他一眼,便与李沄拾阶而上。
伙计愣在原地,看着几人的背影,抬手抹了抹额上的汗。他从不知道苏郎君的目光竟如此吓人,那个小郎君到底是什么人,能让苏郎君这般看重
伙计被苏子乔的那一眼吓得心有余悸,却还是忍不住赞叹“那小郎君长得真是好看啊,怎么就是小郎君呢”
若是个小娘子,岂不是长安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