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您和爸呢就老实些待在这个家里,别的都不用操心,都交给我好。”
一边说着话,司机师傅把手里的针线放下来,一丝不苟的打了个结。
他这一连贯的动作看起来很熟练,像是每日都必须完成的一项工作。
屋里没有开灯,客厅唯一的两扇窗户也被窗帘遮挡的严严实实。
老太太掀开了眼皮,浑浊的眼珠转了转,似乎是习惯了这种昏暗的环境。
她看向自己儿子,嘴唇向着窗口努动了两下,从喉咙里发出咿咿呀呀的意味不明的声音。
司机师傅面露出无奈,一把按住老太太摇摇晃晃想要站起来的身子。
“不能开窗,不能叫外人见到你们现在这个样儿,万一叫人跑出去说漏嘴了,咱家这一家三口的,可又得像前些年那样东躲西藏。”
老太太还是不乐意的样子,翻着眼白,像是条死鱼。
“妈——”
他叹息了声,更是用了些力气按住。
可老太太不认得人似的,不晓得儿子是为她好,气呼呼的喘了声粗气,眼白也几乎要瞪了出来。
她的双臂高高抬起,对着他的脸挥了两下,那双手虽然干瘦的就像一层骨架上套了层皮,可手指上的指甲却留的很长,就和辫子戏里老太后用的护甲那样,是十根有些弯曲的带着尖钩的爪子。
司机师傅没躲,也来不及躲,那尖锐的爪子速度快的惊人,一下子就把他的脖子和耳后根划出道长长的口子。
这口子又深又长,划拉掉了半边脖子,可是却没一滴血流出来,也不见他脸上有什么痛苦的表情。
他只不过是下意识的摸了摸伤口处,然后耐心的把刚收拾好的缝纫盒再给打开来,取出和刚刚一模一样的针线,平静的把伤口给缝好。
老太太可不会等他,在他弯腰取针线的时候就又一爪子袭来。
可听噗通一声,老太太那有些佝偻的瘦小身子,忽然被什么东西卷起来砸在墙壁上,落了不少灰尘下来。
那“走”出房间的,是一个形似人的东西。
它像是人,有手有脚,有头有脸。
和当它一出现的时候,没有人会认为它是个人。
它并不是“走”来,而是纤长的四肢撑着地,巨大的,如孕妇般高高耸立的肚子贴着地板,如壁虎一般爬过来。
司机师傅对老太太的态度是耐心的,也是平和的,无论她做出什么不合理的事情,他也就是说两句,然后再给她收拾烂尾。
可对待“它”,司机师傅那张从没有有过太大情绪起伏的脸上,也不由的露出一丝畏惧以及隐藏的非常深的厌恶。
像是看见了下水道的老鼠。
可是这只老鼠的力量却要远甚于他,甚至自己的生死都掌握在手里,所以他只好心里强行说服自己把“它”当做老虎,忍耐着恶心想吐的欲望,成为“老虎”身边的伥鬼。
“爸,你醒了啊,没打扰到你吧。”
司机师傅走到“它”跟前,低眉顺眼的说。
“它”大抵也是不会听人话的,“它”只晓得这母子两人闹出的动静把自己给吵醒了。
于是,“它”需要表达自己的怒气。
显然是稍微有些顾忌面前的男人,它没有选择先攻击他,而是对着老太太的方向,长大了嘴,随着鼓起的大肚子猛地一收缩,从嘴里吐出一颗肉色的卵。
这颗足有拳头大小的肉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臌胀了起来,然后噗的一下,炸裂开,飞溅出来的是带有腐蚀性的酸液,溅落在地板上,只听见“沙沙沙”地板触碰后融化的声音。
伴随着腥臭且呛鼻的气味,一只长相奇异的怪虫从破碎的卵壳里爬出来。
它长着一张闭着双目的人脸,五官栩栩如生,而人脸后面拖着一条八足蜈蚣的身体。
怪虫一出世,就发出人类婴孩般的啼哭声。
它饿了呀。
司机师傅退后了两步。
他尽力不叫自己的视线与怪虫有任何接触。
他明显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怪虫。
这可是“它”生出来的。
自己的亲爹“生”出来的东西,喜欢把他亲妈作为粮食。
这可不是他能够阻止的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