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襄果断回答道“不是。”
她怕语气还不够强烈,使劲的摇了摇头道“是贺摩王把我的弟弟藏了起来,说要我在这里呆上一晚。我才来的。”
月神安静的复述了一遍她方才自己说的话“你说你是继承了天善赐福的人。”
“……我骗人的。”前后不一,还被当场戳穿了,玉襄顿时感觉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她没好意思对上他的眼睛,只揽起袖子,伸手给他去看自己的手腕,“你看,这是我幻化出来的。你的鳞片你自己肯定能认出来吧?这是假的。”
月神看起来脾气很好的瞧了瞧,然后点了点头。
就在玉襄有些惊讶他这么好说话的时候,他开口道“那么我就只能杀了你了。”
玉襄“???”
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位大妖,为什么翻脸的时候,也能显得如此温文尔雅,通情达理。好像他说的不是“我只能杀了你”,而是“好的,慢走不送”。
“为什么?”
“只有最虔诚的祭司,才能得到神明的赐福,才能使用法术。你既然不是我的祭司,也不是婆罗的祭司,那信仰的定然是异域的神祗。婆罗不久前刚发现了一个异域神明的踪迹,是与你一起进入贺摩的——那便是你侍奉的神祇吧?你们既然侵占了我们的地盘,被发现了,难道不该死吗?”
与我一起进入贺摩的异域神明……
难道是说忘一师兄吗?
玉襄惊悚的想,燕和真人的修为,在这里,已能被认为神祇?
等等,如果是这样的话,岂不是说明这片土地上的太阳神与月神,都有着可以比肩燕和真人的修为?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未免也太过恐怖了。
还是说,强大的妖怪都会被认为是神祇,但神祇之间也有强大弱小之分?又或者,他们发现的并不是忘一师兄?
这个地方的人,似乎并不知晓如何踏入修行之道,反而是动物修炼在了人类前头,成了所谓的“神祇”。
人们跟随着“神明”的脚步,并未拓展出别的可能,于是以为唯一能获得法力的方法,就是忠诚的侍奉一位神祇,以苦修取悦祂,然后得到赐福,成为“祭司”。
这片土地上没有修真者,有的,只有神祇与祭司。
玉襄甚至觉得,贺摩国的公主,她们身上所经历的一切,若是放在中原,那些冠冕堂皇的形容,所谓为了皇室,所谓神裔,所谓的责任与义务,瞬间都会被蒙上一层阴影——
这不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炉鼎吗?
玉襄坚持道“我只是带着我的弟弟,想来看看他母亲的家乡。”
月神金色的眼眸看着她,那如黄金浇筑而成的双眸看得久了,有一种令人晕眩的魔力,并令被注视者感到一阵针刺般的头痛。
他凝注着玉襄,那双金色的眼眸仿佛变成了两面铜镜,玉襄在其中看见了燕和真人那脱俗出尘的身影,又听见月神在慢条斯理的问话“你认识他么?”
那双眼睛里一定灌注着某种法力,因为玉襄控制不住的回答道“他是我的师兄。”
通过法术,玉襄和月神可以大致的理解对方的意思,可一些特定的文化概念,却很难精准的翻译过去。月神听在耳中,“师兄”便是“兄长”的意思。
但,如果她的兄长是一位神明,为什么她身上却完全没有神族的气息呢?
“他是你亲生的兄长?”
月神感到奇妙的朝着玉襄伸出了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玉襄无法动弹,被他拉住了手。
她感觉到他的皮肤虽然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但触碰起来并不柔软,隐约带着鳞片般的硬度,而且体温冰凉的一瞬间就让她想起了他的原型——一条白蛇。
她莫名的想,也许许仙被白娘子吓死并不是因为他太胆小懦弱或者不爱自己的妻子,有时候是真的……细想就容易瘆得慌……
玉襄试图闭口不语,但月神只是抬眼看着她,轻轻“嗯?”了一声,她的嘴巴就难以控制的自己开口了“不是。”
月神还想追问下去,但不知道感觉到了什么,他看着玉襄愣了一下。
他的手迅速的顺着她的手腕一路往上,沿着手肘,朝着肩膀捏去。玉襄瞪大了眼睛,迅速后撤,这一次,她倒是恢复了自主性动力,没有被限制在原地。
清越剑破空而出,宛若一道流虹护持在她身旁,玉襄警戒的注视着月神,却见他似乎比她更加意外的惊讶道“你是……最初的女神?”
玉襄气的恨不得一剑戳过去,但偏偏他张口闭口的又都是她从未听过的事物,叫她很担心一时冲动,便会错过什么重要线索。
她只得咬着牙,忍气道“什么?”
“最初的女神——”月神不自觉的朝着她迈了一步,解释道“这世间最初与最纯的阴性力量的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