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跟着清风一到被咬伤渔民的家,就见昨儿那个躺在门板上的汉子,已经坐在了院子里的长板凳上,往远处的湖面上望着,大约是望那些打鱼的船。
清风显然是认得这汉子,进了院便打了招呼:“阿根叔,你怎么起来了?”
那叫阿根的汉子一见棠梨忙着就要站起来,棠梨忙道:“你这腿还没长好,千万别动。”
那汉子忙高声冲屋里喊了句:“他娘快着端茶,昨儿老君观那位神医来了。”忙着又招呼棠梨:“神医快坐快坐。”说着伸手从旁边拉了个板凳过来。
棠梨:“不忙坐,我还是先看看你的伤吧。”说着弯腰把那汉子的伤腿架到了板凳上,把包扎的棉布一层层拆开,随着棉布拆开,露出里面的伤口,并没有化脓的迹象,不过昨儿糊的一层厚厚的药膏已经吸收了。
棠梨从药箱子取了酒用棉布沾了消毒,又上了一层药膏才重新裹上,阿根的婆娘早就端了茶出来,只是见棠梨正在看丈夫的伤口,不敢说话,这会儿见又包上了才道:“家里没什么好茶,这是阿根在山上采的野茶,神医您将就着喝,回头我就去县城里买好茶去。”
棠梨去那边儿水桶里洗了手方回来接过茶喝了一口道:“这野茶最好,比城里卖的茶可香多了。”
阿根婆娘这才松了口气,刚沏茶的时候心里还嘀咕呢,生怕怠慢了这位神医,虽说这位瞧着年纪比自家的小子大不了多少,可昨儿亲眼瞧见救自己男人的本事,谁还敢把这样的神医当小孩子看。
好在这位神医虽然本事大,却极和气,也没什么架子,阿根婆娘的胆子大了些,小声的问了句:“神医,阿根的腿以后还能不能走。”这是阿根婆娘一直担心的事,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就靠着自己男人打鱼活着,要是阿根的腿不能走了,还怎么打鱼,那这一家子可怎么活啊。
棠梨自是知道她担心什么,开口反问:“为何不能走?”
阿根婆娘一愣,自己问神医,怎么神医倒问起自己来了,自己也不是大夫,哪能知道丈夫的腿能不能好啊。
只是以前村子里那些被猪婆龙咬伤的,大多都是当场就咽气了,连个全尸都保不住,便侥幸活了的,也成了缺胳膊少腿的残废,别说打鱼了,自己活着都不易。
想到此,阿根婆娘道:“以前村子里那些被咬伤的都落下了残疾。”
棠梨:“那些可是我治的?”
阿根婆娘忙摇头,棠梨道:“别人治的我不知,但经我手治的没有残疾的先例。”
棠梨这还真不是吹牛,中医不讲截肢,就算骨头断了也能接上,而对于外伤引起的感染,棠梨始终觉得中药的膏剂,比西医的抗生素更有用,最重要的是中药几乎没有副作用。
所以就算齐根断的骨头,只要救治及时,也能续上,截肢是西医的手段,棠梨虽能理解却不认同,中西医完全两个体系,若硬是要用西医解释中医是永远也解释不通的。
阿根婆娘顿时欢喜起来:“这么说阿根以后还能下湖打鱼。”
棠梨点头肯定的道:“打鱼应该不成问题,只是要小心猪婆龙。”
阿跟婆娘叹了口气:“这猪婆龙哪里是小心就能躲开的,什么时候要是湖里的猪婆龙绝了种就好了。”
阿根:“你这婆娘可是胡说呢,听老人们说,老时年间还没人的时候便有猪婆龙了,怎可能绝了。
”
棠梨倒忽然想起现代时一句脍炙人口的公益广告词,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电视上轮番播放这样的公益广告,是为了保护野生动物,鳄鱼也是其中之一。
这时候猪婆龙却成了灾,人人都盼着它们绝种,大约怎么想不到以后政府会呼吁保护,且杀害这些动物还会判刑。
想到此这个,棠梨忽然冒出个念头来,要想治理这岳州第三害,或许可以从这方面下手,既然以后鳄鱼皮能成为人人追捧的奢侈品,没道理古代不行,更何况鳄鱼可不止皮值钱,全身都是宝,有“软黄金”的美誉,鳄鱼肉、骨及内脏含有丰富的蛋白质和氨基酸、维生素和多种微量元素,营养价值极高。且肉质细嫩,其味既有水生动物的鲜美,又有陆上走兽的野香,更能增补气血、提高免疫力,据研究一斤鳄鱼肉含牛、羊、猪肉两百倍的营养成分,所以,这猪婆龙不仅不是祸害还是宝贝。
但要让人们知道这些,就的好好想想如何运作了,棠梨是大夫,并不善这些经营之道,所以若想运作此事还需个内行才行。至于这内行往哪儿去找,需仔细斟酌。
从阿根家复诊出来,棠梨还在琢磨这些事,虽有个想法却并无头绪,本要回老君观,却被几个村民堵住了路。
问了才知是想请神医家去看诊,棠梨这才松了口气,心道,不说明白还当是遇上劫道的了呢,棠梨本来就是大夫,看诊怕什么,跟着村民们去了。
这一看才知莲花村虽不大,病患却不少,棠梨是一早来到掌灯十分才走出莲花村,看了几十个病人,其中有一半都是猪婆龙咬后所留的伤,还有就是病弱的老人孩子。
孩子大多是寄生虫病,而不洁净的水正是病因,清风说岳州三害,是疫病水贼,猪婆龙,而水源正是疫病发生的原因也是竹山县急需解决的问题。
至于怎么解决,棠梨也并无头绪,一路无话的上了山,还没到老君观远远就瞧见明月正在观前的石阶上来回踱步,不时往山道下看,像是有什么急事。
终于看见棠梨,几步冲了过来:“叶大夫您可回来了,快跟我去看看师傅,我师傅又昏过去了。”
棠梨颇有些意外,劲节先生的病自己颇有把握,不过就是中气虚弱加上风湿罢了,并不算什么大病,只要吃上两剂药,好好休养几日便能恢复,怎会又发病了。
心中虽意外却不敢耽搁,脚下如风跟着明月走了进去,劲节先生果真昏过去了,就像前儿自己见到的那样儿,一动不动仿佛死人。
棠梨伸手搭脉,半晌抬起手道:“今儿可是有乡民看诊了?”
明月微微一愣:“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话一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棠梨叹了口气:“先生本就是苦修而致大虚之症,除了用药更需休养,此时精神不济,哪里能看诊?”说着取了纸笔又写了一个方子,递给明月:“此方足量三剂,煎法同前。”
明月忙接了过去,正要去抓药,却看见上面药的用量与上次不同,制附子二两,生黄芪半斤,不免有些为难之色。
棠梨道:“怎么,是药不够了吗?”
明月:“旁的药都有,唯有这附子黄芪,观内已经不多了,凑不上这方子的用量,可否减些用量?”
棠梨摇头:“若减了用量,此方便无用了。”
明月:“那我去山下的药房去抓。”说着就要走,棠梨急忙喊住他:“天都黑了,便你这会儿下山只怕药铺子也都关门了,先生的病不过是虚弱过甚而致晕厥,并非急症,明日一早再去也不迟。”
明月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天一黑买卖家便都关了门,哪还能抓药,只能点头应了,打算明儿一早顶着门。打算好了便把药方子揣进了怀里。
转天天刚一亮,明月就下山了,先去了竹山县县城里的药房,竹山县不大,人口也不少,整个县城颇为萧条,买卖家就更少了,药铺子只有一家。
虽开了门却说没这么多生芪,让明月给支到了岳州的庆福堂,明月没辙只得往岳州去了,到了庆福堂一问,别说半斤生黄芪就是一百斤也有。
明月松了口气,把方子递了过去,让伙计抓药,明月心急师傅,等伙计一抓好药给了银钱就跑了,都忘了方子还在人家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