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在老君观坐诊,因医术高明,药到病除而声名远播,有疑难杂症经久不愈的听说此事,便都往老君观来了,一时间老君观人满为患。
好在劲节先生跟余星阑分担了一部分病人过去,不然棠梨真是连喝口水的空都没有,这日落了雪,山道湿滑难行,除非得了急病非治不可的,旁的人都不会这个天上山,因此热闹了半个月的老君观,终于清静了一些。
棠梨也终得了空在竹林精舍里边吃茶边赏景,这竹林精舍本是先头劲节先生的苦修之地,自从上回大病了一场差点儿丢了命,劲节先生便看开了,不再一味苦修,看开了是棠梨想的,用劲节先生的话是悟了,至于悟到什么,棠梨没问,估摸问了劲节先生也不会说。
棠梨颇有自知之明,她并无慧根能明白这些佛道中的道理,所以还是不要问的好,免得露怯徒惹笑话,不过余星阑甚至常荣常老爷,倒是跟劲节先生论起道来,却是有问有答,他们三位说的热火朝天,棠梨先开头也认真听了一会儿,可越听越糊涂,到后来都有些头晕脑胀,干脆不听了,专心赏景。
这场雪从昨儿晌午就开始下了,一开始只是细碎的雪粒子,可到了天擦黑的时候,便大了起来,雪片如鹅毛落下来,不大会儿功夫便是厚厚的一层。
雪下的大,山路难行,棠梨便遣了甘草家去送了信儿,说自己不回去了,就宿在老君观,便宜娘便不满自己在外留宿,想来看在老君爷的面儿上,也不会太数落自己,更何况,也并非自己不家去,这不是落雪了吗。
因昨夜宿在老君观,今儿才有机会欣赏这雪压青竹的好景致,这片竹林本就清幽,如今雪压竹枝,一阵风过,竹叶飒飒,摇落满枝落雪,似繁花飞絮,如碎玉琼瑶,真正美到了极致。
不知是不是景色太美,热闹论道的三人也都安静了下来,一时间只闻簌簌的落雪声。
其实旁边三人虽是论道,注意力却并未离开棠梨,棠梨的身份虽外头的人并不知晓,可在座这三人却都是门清的。
劲节先生是从常荣嘴里知道此事的,初时颇为惊诧,过后想想又觉这位叶知县的千金,着实是一位奇女子,且不说她这神鬼莫测的医术,便是这般在外抛头露面的行走,也不是寻常女子敢做的。
虽她扮成男装到底是女子,大梁的礼教虽算不得太严苛,但对女子也是束缚颇多,尤其棠梨还是知县千金,出来走动都是稀奇事,可这位竟还来老君观坐诊看病,此事若传出去,只怕对她名声有碍,可瞧她泰然自若的意思,竟丝毫不惧,此等奇女子,实在让人不得不佩服。
而余星阑跟常老爷也一样,三人想法一致,故此虽明知棠梨身份,却并不说破,权当他仍是叶棠一般,也正因如此,棠梨在老君观看诊大半月,也并未有人疑心,即便觉得她生的俊俏了些,也没往女子身上联系,这也多亏了棠梨前世里在部队的历练,让她身上有了军人的因素,摈除了些许女子的阴柔,而显得英气十足。
忽一阵风过,把精舍外的雪吹了进来,其他三人坐的靠里还好,棠梨却因贪看外面的景致,站在了精舍的围栏处,雪花扑了一身,头上也沾了一些,棠梨抬手拂了拂,待放下手却对上精舍外一张色眯眯的脸。
孔老夫子说过食色性也,无论男女都是看脸的,所以对于男人好色,棠梨倒不是特别反感,便自己是女的不也喜欢帅哥吗,但好色也要好的有底线,有道是风流不下流才是,毕竟爱美是人的天性,这世上大约没有人喜欢丑的。
而外面这人猥琐下流,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而且这人的两只眼睛仿佛黏在了自己身上一般,实在令人不舒服。
棠梨皱了皱眉,大好的清幽之地,怎么来了这么个煞风景的,不过,此处乃是老君观的后山精舍,寻常香客应是进不来的吧,更何况,这样的大雪天,若非脑抽了谁会巴巴的跑到山上来上香。
目光扫过旁边常府的丰管家,方明白了几分,想必这个色眯眯的男子颇有来头,不然丰管家也不会直接把人带到这后山的精舍中来。
瞧年纪也就二十五六的样子,穿着打扮很是体面,可这气色一看就知酒色过度,既丰管家引了人来这里,必跟常老爷颇有交情,却常老爷结交这等酒色之徒做甚
常荣也是一愣,顿时脸色一沉,一个眼刀瞥向管家,丰管家自是知道老爷恼了,可今儿这事儿实在怨不得自己,这吴公子仗着他爹是岳州知府,一贯的胡作非为,常家是岳州首富,这小子虽说不敢对常记如何,却也时常上门跟老爷论交情,老爷不好得罪吴知府也只能应付了事。
也不知这混账从哪儿得的消息,知道老爷在老君观,竟寻了来,来了直接报了老爷的名号,外头的小道士见他说的亲近,真当他是老爷的至交好友呢,便直接引到了后边儿。
丰管家看见吴玖心觉不妥却也晚了,这小子自来熟的紧,根本不管丰管家说什么,直接就闯了进来。
正瞧见棠梨抬手的动作,棠梨本就生的模样不差,加之前世在军总多年,气质并非寻常女子可比,更何况他做的男装打扮,更有种别样的魅力,这种魅力落在心正的人眼中是欣赏,可看在吴玖的眼里,却是下流。
这吴玖是吴知府独子,因一脉单传,家里很是溺爱,以至于养成了个不折不扣的混账王八蛋,除了吃喝嫖赌,一点儿正经事不干,在花楼里也就罢了,好歹人家就是做皮肉生意的,偏偏这吴玖无法无天,若是瞧上谁,便是大姐上也敢直接抢回府去,尤其这厮不光喜欢姑娘尤好男色。
这会儿瞧见棠梨连魂都没了,哪想到世上还有这般美少年,竟是比自己府里那两个还俊俏,瞧那张白皙的小脸儿,仿佛能掐出水来,如此俊俏的少年郎,若能抱在怀里消受一回,这辈子都没白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