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名利场中呆久了的顾南衣,最喜爱秦朗的也正是这一点。
对于官场里想十分说一分、万物背后都是利益牵扯的作风来说,秦朗的直白坦诚简直如同沙漠甘霖般叫人爱不释手。
杜云铮忍住了呸一声的冲动,道,“秦北渊不知道做过多少令长公主生气的事情,长公主光听见他的名字都要皱眉,他怎么好意思出现在你面前”
顾南衣托腮想了想。
秦北渊倒确实没出现过。
他派了楼苍、也亲自去过栗山村,只是趁的夜,总之顾南衣是没见着他。
等到了汴京城,秦北渊也仍旧很沉得住气,只派人上门提醒了秦朗一次。
看来还是同她相看两相厌,不想四目相对。
不过这辈子,顾南衣可懒得再和秦北渊作对一次,太伤脑子。
“我看顾姑娘也有所察觉,”杜云铮一脸正色,“譬如刚才那个自称是邵公子的,又或者是哪个白头发人模狗样的来了,你只要不愿搭理的,便都不必搭理,一个也不用给他们好脸色”
顾南衣悠悠地问,“那薛振是谁”
不放心地又从灶房出来巡视的苏妩听见这个名字,顿时头皮一麻。
她刚才气急之下情绪激愤,点名将薛振给骂了,回头想想便惊惧交加。
杜云铮睁眼说瞎话地道,“也是个叫长公主头疼不已的,顾姑娘不必在意,他应当不会来找你的。”
可不是,薛振还刻意换了个假名来接近她呢。
顾南衣啼笑皆非,“多谢杜公子相告,我记住了。”她顿了顿,又问,“若我没记错,杜家便是汴京城里八大世家之一当年长公主亲自批过德不配位的杜家”
杜云铮顿时冷汗涔涔,“确、确实如此。”
不止是杜家,汴京城里这八个世家,哪怕太后的娘家都不曾在昭阳手中讨到过好处,为的便是给有朝一日终会亲政的薛振铺平道路、铲除障碍。
杜家还稍好些,因为有个杜云铮在昭阳面前出了头,自觉总是比旁人多条出路。
但杜云铮多多少少还是被挤在家族和昭阳之间头疼,干脆便请缨去镇守边疆,眼不见为净。
这一走,再回来时见到的便是昭阳的尸体,和哭得肝肠寸断、此后再也没给过薛振一个好脸色的苏妩。
杜云铮紧张得不行,顾南衣却真只是随口一提分散杜云铮的注意力,见青年紧张得收腹挺胸、好似在接受检阅似的架势,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我随口一问,并非怀疑杜公子同阿妩什么。我看得出来,你们同那位邵公子、还有先前的楼苍不一样。”
杜云铮这口气还没松完,听到后头又高高吊了起来,“楼苍他什么时候来过了”
顾南衣正要回答时,方才没被锁上的院门被人从外面推了开来,楼苍笑容满面地跨过门槛,“顾姑娘,你来汴京啦”
顾南衣闻声望去时,杜云铮已敏捷得像只豹子似的从椅子上窜起,朝着门口的方向奔去。
眼一花的时间,门口便打成了一团。
顾南衣看了眼,又看了眼,给自己空了一半的杯子里续满了水。
外头动静闹得太大,秦朗苏妩很快也出来查看。
见到楼苍,苏妩二话不说挽袖子上去帮着杜云铮两个打一个。
楼苍身手灵活,以一敌二也平分秋色若是杀人也就罢了,他擅长;可当着顾南衣的面,他哪敢露一点杀气出来
更何况,还有个秦朗在旁边冷冰冰看着、好似随时要偷袭似的。
楼苍没了办法,只得朝顾南衣求助,“顾姑娘帮帮我”
顾南衣闻言看了一眼,见楼苍皱着鼻子眉毛看起来一幅十分委屈的模样,好似被人欺负狠了似的。
若是从前,她或许便心软去解围了。
可现在顾南衣喝了口茶,笑而不语。
苏妩火大得很,“你要不要脸你知不知道这是帮着秦北渊害人你还想再害殿下死第二次吗”
交手的间隙中,楼苍仓促转眼看了苏妩一眼,“什么意思”
苏妩自知失言,咬着嘴唇不说话了。
左右除了她,谁也不会因为“直觉”这么个理由去相信顾南衣就是昭阳长公主逇。
楼苍招架了一会儿,不耐烦起来,他干脆道,“我带了秦北渊的消息来,你们爱听不听”
听见秦北渊的名字,秦朗终于插手了打成一团的三个人之间。
几乎就是那么两三招的时间里,秦朗就强势将三人各自拆开,他将苏妩和杜云铮阻隔开,盯着楼苍道,“秦北渊怎么”
楼苍满不在乎地抹了抹嘴角鲜血,又朝顾南衣讨好地灿烂一笑,才说,“秦北渊已经在来此处的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