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模棱两可,许是还没想好?”
宋太后一拧眉,思索片刻后又松开了,“倒也没关系,秦北渊他家里没个人丁,以后总得有人养老继承家业,这个儿子他不会当做陌路人不管不顾的。”
想到这里,宋太后又惊又喜,她胡乱扒拉着佛珠想了一会儿,道,“这个孩子叫什么名字?”
“单名一个朗字,现在住在长安巷里。”嬷嬷道,“如今已是相当热闹的往来之地了,家家户户都削尖了脑袋想往他身边凑呢!”
她又绘声绘色地给宋太后说了从送礼到送美人的变化,再提起秦朗一概全部都拒绝了,奇道,“十来岁的年纪,怎么会对这些寻欢作乐的事情都不屑一顾?”
宋太后嗤了声,理所当然地道,“你忘了?秦北渊殿试一鸣惊人之后,不也是人人朝他递好处,他全都礼貌谢绝了?”
嬷嬷一愣,点头,“您说得是。”
“果然不愧是他秦北渊的儿子,一脉相传。”宋太后不屑地哼笑起来,“不过他儿子年纪小,可不会和秦北渊一样老谋深算。”
“您想怎么做?”
宋太后思索了片刻,“先不出手,问问父亲和我兄长的意思。他们想必也关注着这个叫秦朗的,等事情出现了什么变化,咱们再动作不迟。”
八个世家谁也不傻,盯着秦朗秦北渊的同时也互相提防着彼此的动作,生怕别人抢了先,也生怕自己当了出头鸟。
“是,那我明日便出宫去宋家。”
“叫他们万事小心着些,”宋太后叹了口气,她皱起了眉道,“就说这几日陛下心情不好。”
宋太后听信肖忠的话挑拨薛振时,其实也不全是个傻的。
她身为八世家里出来的高门嫡女,心中自然知道包括宋家在内的八世家在汴京城是个什么地位。
先帝为了汴京、庆朝的稳定,一直忌惮八世家却因为依赖他们的力量而无法出手,宋太后能当上皇后、生下唯一的皇子,便是其中权力博弈的一环。
可在先帝驾崩之后,昭阳突然持遗诏上位辅政,她看着慵懒不理事的一个人是,手腕却阴柔得叫人心寒,迎头便给了八世家中的两个棒击。
昭阳辅政的那些年里,八世家一个个奋起斗争,又接连一个个地被她的手段镇压得敢怒不敢言,即便有什么龌龊腌臜也只能拼了老命地藏着不敢露出,日子过得哪有先帝在位时一半安稳?
——就更不要提各家都有不少窝里反的叛徒是昭阳指哪儿打哪儿的了。
宋太后选择伙同肖忠杀昭阳,一来是为了宋家考虑,二来是为了自己儿子未来的权力考虑。
这计策倒是成功了,昭阳身死,薛振亲政。
本该一切完美的走向,却在宋太后全然没有预料到的地方走上了岔路。
这岔路口的名字便叫薛振。
薛振亲政之后,对八世家更是严加管理,说他们身处高位便该以身作则,一点小错也会被揪出来惩治,这日子过得比从前昭阳在的时候还要夹着尾巴做人。
这叫原以为宋家可以靠着皇帝母亲娘家身份而一家独大的宋太后怎么接受得了?
“您放心吧。”嬷嬷笑着道,“知道您不容易,您家中定也知道不给您添麻烦的。”
宋太后深沉地嗯了一声,她像是紧张不安似的反复揉搓着一颗昂贵的珠子,半晌才道,“秦北渊的儿子可能是他如今唯一的弱点了,一定要好好抓住这个弱点……不能再处处受制于这个丞相了,都是他带坏了陛下,才叫陛下如今同我越来越离心了!”
嬷嬷立刻劝道,“您别气,陛下才弱冠的年纪,偶尔同您闹个脾气罢了,以后便会知道您才是最疼爱他、为他着想的人。毕竟您可是他的亲生母亲啊!”
“是啊,我是他的亲生母亲。”宋太后喃喃自语地说,“可他现在连请安都不来了,就因为我当年劝了他那一句‘昭阳不死,就是你死’。”
“您说的可是实话!”嬷嬷立刻道,“陛下是九五之尊,天下人为他牺牲都是理所当然的。哪怕昭阳长公主再明理些,知道此事时便该自我了断,也算是殉国功臣!”
宋太后叹气,“可陛下却不懂我的苦心,还同我闹脾气。昭阳死了六年,他仍然年年都念念不忘,叫我怎么放心得下来?”
嬷嬷正待要再劝几句,却听见外殿传来脚步声,是宋太后身边跟了二十几年的另一个嬷嬷匆匆进了内殿,“太后娘娘。”
宋太后凝神看了她一眼,皱眉呵斥道,“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我……”嬷嬷咽了一口唾沫,面色苍白道,“我方才去太医院传您的话,在太医院里听人说福林受伤领了一罐上好的金疮药去。”
“这点小事也值得你惊惶失措?”太后不悦道,“谁能没个跌打损伤的?”
嬷嬷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声音干涩地道,“太后娘娘容禀,我回来路上时见到福林大总管,正巧见他拿着那金疮药的瓶子从御书房里出来!那瓶子我在太后娘娘宫中见过,您知道我的眼力,是绝不会认错的!”
宋太后的瞳仁一缩,“御书房?”她失声喊道,“难道是陛下受伤了?!”,,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